”
薛辉瑭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的确无话可说,只能默默跟着走。
许是进了自家地盘,薛家父子吊着的心都开始放松,之前赶路时积累的疲惫骤然释放,行进的速度越发迟缓。
薛琰这一辈子,以前大哥在的时候大哥顶着,大哥没了亲爹主事,身为一个富贵窝里长大的世家公子,啥时候经历过这般疲劳的煎熬?!
马车颠簸他觉得骨头要散,露宿野外他觉得风霜逼人,反正已经是在自家的地盘上,车行走走停停,由之前的疲于奔命改成轻松出游,简直不要更惬意。
这日走到野外,还有半日就能到达银州城。
银州城是薛家父子上岸后到达的第一个城镇,过了银州距离恒寿就只有四日的车程,若是加快速度,两日就能到达。
只是这去往银州都是山路,两侧悬崖峭壁耸立,唯有中间一条崎岖的小路蜿蜒崎岖,十分不容易通行。
只走了一会儿,薛家人便忍受不了车马颠簸,改为乘步撵。
正走着,走在队尾的兵丁忽然听到了急驰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可见是在策马疾驰,很快就贴近车队的外围。
薛辉瑭马来到队尾,皱着眉看了看乱成一团的府兵,问带队的什长“怎么回事?”
“回郎君,属下已经派探子前去查看,现在……”
还没等什长说完,一记飞马疾驰赶到。马上一个兵丁根本来不及下马行李,直接朝着二人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后面来了一对胡人!还都带着刀剑,咱走不了啦!”
此话一出,队尾瞬时乱成一团。
有胆小的四下奔逃,试图找一个能够藏身的隐蔽处,躲避胡人的截杀!
胡人!那可是胡人啊!喝人血吃人脑的
胡人!北疆和西关那么多城池都被攻陷了!他们这两个半人如何能够扛得住胡骑的进攻?!
几个什长也害怕,但到底还算训练有素,呵斥着兵丁列阵应对。
可这山路在水道南岸的龙牙山上,山道狭窄,两侧都是峭壁悬崖,根本找不到适合防守的掩体。
最后还是薛辉瑭亲自指挥,用弓箭队守住来时的入口,前队骑兵掩护着学家父子尽快撤离。
此时月朗星稀,山野间虫声却被马蹄声遮掩,大地震动,一队黑影很快出现在视野中。见到列阵的弓箭手,有人怪叫一声,齐齐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是胡人!真的是胡人!那是只有胡人才会用的马盾和骨朵!
薛辉瑭的瞳孔瞬间缩紧,下意识地策马回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还以为是那小兵胆怯,谎报军情,没想到竟然真是胡人骑兵,胡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银州城的外野?!
银州恒寿一线地处中原腹地,与边城相隔千里,难不成胡骑身上插了翅膀?才能飞跃千山万水从天而降?
对了!是通汇!是通汇城的古水道!
胡人占了通汇城,若是沿着水道秘密南下,的确可以到达他们所在的银州!
可怎么可能呢?
从通汇到银州,中间要经历这么多码头,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胡人的踪迹吗?!
还是他们一直就藏在银州境内?!
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薛辉瑭的脸色惨白,抓着马缰的手不停地颤抖。
刚才他还在后悔没有和堂叔他们一起撤离,现在看,前方也未必就是生路!
正想着,忽听得嘭嘭几声弓弦作响,随即不远处传来声声惨叫。
胡人的怪笑声回荡在山谷中,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身后马蹄声逐渐逼近,吓得薛辉瑭飞鞭打马,慌不择路。
只是再逃也逃不了多远。
前方不远处,有血腥气扑面而来,薛琰的马车歪在路旁,周围倒伏着尸体无数,还有没断气的人在痛苦□□,拼命挣扎。
简直地狱一样的场景!
薛辉瑭停住吗,双眼惊恐地看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围着一圈胡人,而在胡人的前方,薛琰长子薛义臬正手举火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薛琰和薛义枭就倒在他的
马前,一个被利刃穿胸而过,一个掉了半个脑袋和一只胳膊,死状无比凄惨。
见此情景,薛辉瑭吓得倒退几步,哆哆嗦嗦的叫道。
“大……大堂叔,你……你这是为何?”
“为何?”
薛义臬冷笑一声。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你们若不自寻死路,我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若真想知道,便下去问你那三堂叔,你们惯常不是最亲近?”
说着,他弯弓搭箭,箭羽直插薛辉瑭的咽喉,少年还来不及求饶,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几下,坠马而亡。
此刻,追杀马队的胡骑也赶到了,他们将场中还有一丝活气的兵丁一一砍死,然后领头的胡人朝薛义臬怪笑一声,用十分生硬的中原话说道。
“告诉你的主人,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让他记得信守诺言!”
说着,便策马回身,带领一众人马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二月二十,恒寿薛家家主及三子薛义枭,在银州城三十里外旷野被山匪击杀,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