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铁这个人,一贯是走脚臭心直的糙汉风,从小到大没少被他爷他师父骂没脑子、一根筋。
可这样一个人,能成为木东来最拿得出手的徒弟,要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柳铁的本事就是听话,以及异乎常人,野兽般的直觉。
宁非之前的话他都听得云里雾煞煞,因为和打铁关系不大也不怎么走心。
可当对方说出“炼铁用的煤闷烧过后成为焦炭就会比普通的煤块耐烧”这句话之后,柳铁的野兽天线瞬间就竖了起来,
滴溜溜伸向了宁非的方向,迅速锁定了猎物!
“矩子!你说烧什么炭会被煤扛烧?真的假的啊!?”
宁非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还是一旁的张二柱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这才没摔成狗啃屎。
他定了定神,忽然想起这个时代很可能还没有焦炭。
华国的焦炭是在宋朝才大量应用于冶铁行业的,以墨宗目前的技术积累来看,最多相当于南北朝晚期,不知道焦炭很正常。
何况他说烧个生石灰墨宗上下都觉得荒谬,那挖出煤块多半也就是直接烧了,没想过再加工。
不过既然提到了,他也没有藏私的意思,索性就把焦炭的妙处给柳铁讲了一遍。
“焦炭是由煤在高温条件下干馏获得的产物,燃烧过程缓慢而持久,可以持续提供热量,用作冶金和铸造的燃料非常适合。”
听不懂。
但这并不妨碍柳铁继续发问。
“那一块炭出来能烧多久?”
宁非想了想,大概给出了一个时间。
“五日左右吧。”
明末方以智所作《物理小识》一书,里面有关于焦炭的记载:——臭者烧熔而闭之成石,再凿而入炉曰礁(即焦炭),可五日不绝火,煎矿煮石,殊为省力。
其中所说的“臭者”,就是挥发物较多的炼焦煤,把这种煤密封起来烧熔,很容易成为坚硬的焦炭,用来冶炼矿石效果绝佳。
“五日!”
这下,连杨黑子也惊讶了。
他是常年和矿打交道的人,很清楚各种石头的属性。
一块煤才能燃烧多久?烧五天,这还是煤么?!”
这边杨黑子还在算时
间,那边柳铁已经一个大跳,直接扑到宁非面前。
“矩子此话当真!”
能够持续燃烧五天的煤,对稳定炉温绝对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宝贝!!这能节省多少人力啊!!
说实话,他对这什么炭的兴趣可比烧石头大多了,只要一想打铁的时候不用担心温度不够出废品,柳铁就恨不能马上把那什么炭给烧出来,这可比什么劳什子的砂浆要有用太多!
越想越激动,他直接扯住了宁非的衣袖,用力晃荡了几下。
“矩子,咱们别烧石头了!反正你不是说烧那什么炭和烧石头一个道理,那咱们还是烧炭吧!”
“砂浆那玩意就是砌房子的,用啥不都一样,我看还是炭有用,弄好了我们匠房可省了大力了!”
他这样说,一旁来自土木组的几人可就不高兴了。
首当其冲就是张二柱。
他是鱼老手下的弟子,虽然天分比不上鱼忻出彩,可为人沉稳可靠,而且有独自完成土建的经验,在土木组也是拔尖的好手。
虽然他不相信矩子能烧出什么神奇的砂浆,可被铁匠坊的柳铁这样当面截胡,张二柱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明明之前说要做他们的东西,怎么被这傻大憨胡搅蛮缠一通,他们就得给铁匠坊干活了哩?!
你听听柳二愣子那话说的,好像他们土木组比不上铁匠坊重要,识相点儿都得给打铁的让路,轮到土木随便糊弄一下就给打发了。
凭啥?!
张二柱这个气啊!
这时候他也想不起来之前大家怎么质疑矩子了,现在一门心思就要为土木组争一口气。
“什么烧炭最重要,矩子说要烧砂浆,你听吩咐就得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张二柱伸手把柳铁推到一边,怼着对方的肩膀喷。
“去去去,别拉拉扯扯的,铁匠坊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不知道上下尊卑么?”
柳铁没防备,冷不丁被他推了一个趔趄,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体,心里顿时也来了火气。
“谁没规矩了?这不是咱有正事么!说你也不懂,关系重大!”
听他这样说,张二柱更生气了。
“你有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
“矩子说要烧砂浆,那烧砂浆就是正事!是你大还是矩子
大,你那么能耐咋第二轮就给刷下来了?”
艹!打人不打脸!
柳铁气得脸都红了。
他就知道张二柱这犟驴会拿矩子令的事笑话他,可他张二柱又好到哪儿去,第三轮的时候不也下来了么,老大笑话老二有啥意思?!
他就觉得这小子今天要找茬打架,事关铁匠坊的名誉,他决对不能怂!
“炼铁就特么的是正事!”
柳铁撸了撸袖子,下巴扬的高高的,一脸鄙夷。
“你知道外面精钢卖多少钱了么?”
“铁坊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