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要他们了。
阿坤宝宝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一面在心里狠狠地发誓,一面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深刻明确曾经的“美梦”就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拿得起,放的下,那才是真正的勇士。
就当——这就是他注定的生活,注定的“与众不同”。
阿坤宝宝抽抽小鼻子,自觉“想通”。
他这里开开心心地恢复小婴儿吃吃睡睡的生活,美美地享受;奶妈们和宫人侍卫们一面欢喜于小阿哥开始恢复饮食,一面认为他们的小阿哥是习惯了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日子,都心疼,都偷偷抹眼泪。
队伍非常缓慢地行进,马车轱辘轱辘,马蹄子踢嗒踢嗒。阿坤宝宝听着侍卫宫人们讨论赶路的新奇和辛苦,沿途风光等等,就算因为他躺在奶妈的怀里没有遭遇颠簸的痛苦,可他不到两个月的视力也不给力。
阿坤宝宝在心里计算马车的行进速度和行进方向,积极地吃奶睡觉好快些长大。
又一个月后,七月末的炎炎夏日,护送小阿哥出宫的一行人在上午时分,慢吞吞地来到一个叫五台山的地方,一个,草木丛茂、寺庙遍地的地方。
阿坤宝宝在奶妈的怀里模模糊糊地看着,看到漫山遍野的青光闪闪的“大光头”,心里头那个震惊。
根据经验,这些和尚喇嘛加起来估计有上万之多,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光头”?
抱着他的奶妈乐哈哈地笑着说:“整个西部有名望的和尚喇嘛,都来迎接我们的小阿哥。”
阿坤宝宝“啊呜”一声表示回应,小胖脸上都是好奇,小模样可爱得来——抱着他的奶妈更笑,身边的宫人侍卫们也都笑。
坤宁宫副总管赵昌凑过来讨巧:“阿哥你听,法喀公爷念圣旨那。”
阿坤宝宝又“啊呜”一声,顺着小舅舅法喀的声音转头小脑袋。
就听和尚喇嘛们齐齐念“阿弥陀佛”,声震云霄的阵势。
就听小舅舅法喀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地念圣旨。
就见这上万个和尚喇嘛一起朝京城的方向打佛礼念佛号,又是声震云霄。
阿坤宝宝听得一知半懂,因为,这都是文绉绉的文言文!
他大约知道,自己以后就要在这个五台山住下来,他以后,也是一枚小和尚了。一阵风吹来,丝丝的凉意沁人心脾,阿坤宝宝冲着奶妈快乐地“啊啊哦哦”,抬起小脑袋看向小舅舅的方向。
阿坤宝宝的小舅舅,一等公法喀,当今皇后的亲弟弟,镶黄旗钮钴禄家的当家人,此次他主动请命护送小外甥来到五台山,一路上可谓是将小外甥保护的密不透风。
看到小外甥朝他看过来,小胖脸上还洋溢着欢乐的笑儿,心里的郁闷之情瞬间消散大半儿。
赵昌机灵地从奶嬷嬷怀里接过来小阿哥递到法喀公爷的怀里,得到法喀公爷一个赞赏的眼神儿,瞬间一脸的“忠心”表露出来。
“啊——啊——”阿坤宝宝在小舅舅的怀里小幅度地动弹胳膊腿儿,认真地和小舅舅说话。
“啊——啊——”法喀公爷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外甥,也认真地回答。
阿坤宝宝接着“啊——啊——”
法喀公爷也接着“啊——啊——”
舅甥两个特开心地聊天,法喀看一眼走过来的大喇嘛等人,蹲下来接过赵昌手里的小鞋子给小外甥穿上,整理好小外甥有些凌乱的肚兜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的珠珠串串:“小阿哥,我们要上山了。”
小阿哥·阿坤宝宝听出来小舅舅话语里的那一丝“沉重”,还是兴奋地“啊——啊——”,逗得小舅舅哈哈笑。
心里头剩下的那份压抑不甘也消散。
巳时正,佛音钟鼓声响起,法喀抱着小外甥,眼望“五峰耸立,高出云表”的五台山,眼望五台山中心的灵鹫峰,大喊一声:“康熙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巳时,大清一等公法喀抱着小阿哥,上五台山!”
“山”字的声音回响,小阿哥也欢快地摇胳膊摇腿呐喊,冲、冲、冲,小舅舅。
无忧无虑、手舞足蹈的小样儿,小舅舅·法喀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儿,硬生生地将眼泪逼回去,抱着小外甥,昂首挺胸地上山。
各色旗帜迎风飞扬。仪仗队侍卫队面色严肃,盔甲亮得晃眼。法喀抱着小阿哥走在前面。大喇嘛、大和尚、小喇嘛、小和尚……走在后面,接着就是山西巡抚等一干官员,再接着就是负责照顾小阿哥的宫人嬷嬷们。
堪称一个浩浩荡荡。
待浩浩荡荡的一万多人穿过上山的一千台阶,来到灵鹫峰山顶的菩萨顶寺,感受到山顶的清凉,都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山顶无林木,有如垒土之台平坦,还有阵阵清风拂面,好似伸手可触摸的悠悠白云,阿坤宝宝双眼晶亮高兴地发出一个尖叫,法喀也是畅快地哈哈笑。
“小阿哥喜欢这里?”
小阿哥·阿坤宝宝又是一个开心的尖叫。
“法喀也喜欢这里。”法喀终有一天,会亲自来接小阿哥下山!
法喀身上的气势快速地一放一收,接过赵昌手里的小薄被给小阿哥包起来,眼望菩萨顶的山门面容肃穆,抱着小阿哥抬脚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