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是真的想不明白。
这世上怎能有人把简简单单两句诗背成这副模样, 整句诗看起来面目全非,最离谱的是,这诗句的意思……竟然还能通顺。
他深吸一口气, 竭力想要纠正延景明这句话,道:“太子妃,这句诗是‘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延景明:“……嗯。”
延景明:“书山有鹿勤喂鸡, 学海乌鸦苦作粥!”
落羽:“……”
延景明:“……”
落羽:“……算了。”
延景明满头雾水,觉得自己方才所念的诗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落羽选择放弃。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闲得太慌, 平白信了延景明说的什么好好练武便能多一条路这句话便也罢了, 现在竟然还想来教延景明这么一个胡人读书。
有这闲工夫,他为什么不回去在床上躺一躺, 或者翻上几本书, 前些时日未入太子东宫时,他刚刚买了几本民间正流行的传奇——
等等, 这好像是个办法。
落羽记得自己小时候读书时, 最喜欢看连环画, 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对着连环画便能变得简单上不少, 如今他看太子教太子妃读三字经,用的是太学中拿给小皇子启蒙的版本,可小皇子们在入太学前便已识字, 这全是字的三字经对他们而言, 难度自然不算太大,可对延景明这等汉话的胡人就不一样了。
这简直是在要延景明的命。
落羽忍不住开口,道:“太子妃, 这书,民间应当有带画的……”
延景明登时来了兴趣。
什么,带画?他最喜欢看画了!
落羽又道:“要不……让太子殿下给您买一本?”
延景明抬起了手。
“不用!”延景明开心道,“窝寄几有钱!”
他已经想好了。
等下一回温慎之带他偷溜出宫,他就去西市里看一看,买一本带小人的书回来学习!
可延景明并不知温慎之下一次出宫在什么时候,那小人书不可能立马到他手中,而今日的这两句话,他总归还是得背下去的。
延景明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面对眼前的困境。
谁让他昨天非得逞能,和温慎之约法三章,说自己若是背不出这句话,便要受温慎之责罚,他现在真的很后悔!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延景明就算后悔,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
落羽见延景明为难,只好再认真为延景明解释这几句话间的含义,可他说的同温慎之说得并无多少差别,这样简单的释义,显然并不能让痛苦的延景明背得更快一些。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延景明终于开始慌了。
照他往日的经验,要不了多久,温慎之便要下朝回来了,可这几句话他记得一点也不牢固,只要一分心便要忘记,而偏偏他越是担忧,他便越记不住书上的话语,他以为自己逃不过今日责罚,难免愁眉苦脸,捧着书不知所措。
落羽在一旁坐立不安,想走却又走不了,他正思索着离开的借口,却看见延景明露出那样愁苦的表情,他便又忍不住自己对貌美少年的关切之心,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道:“太子妃,不过背书罢了,您……何必如此苦恼呢?”
延景明深深叹一口气,照实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告诉落羽。
“如果窝背不粗来。”延景明委屈,“就要受罚了。”
落羽:“……”
落羽不由失笑,觉得眼前这位少年太子妃,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若说先前他还对延景明有两三分防备,那么如今,他连半点的警惕都已没了。
他觉得延景明的苦恼,实在像极了他读书时候的焦虑,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夫子是个凶巴巴的老头儿,而延景明的夫子,是他自己的夫婿。
既是如此,落羽觉得,这责罚只要延景明想躲,温慎之必然是狠不下心来的。
于是他低声为延景明出谋划策,延景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早已将落羽当成了十成十的大好人,更是在心中下定了注意。
掉毛这个人!又好又努力,他一定要让掉毛成为东宫密卫队的大首领!
……
温慎之下了朝。
他一回宫,便听闻延景明在花园中读书,他难免有些惊讶,等他朝花园而去,却眼瞅着延景明同荣皇贵妃送来的某位美人凑在一块,交头接耳,倒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温慎之已忘了这美人的名字,这隐约记得延景明曾让他帮忙给这人讨要个姓氏,他蹙眉走过去,那美人便匆匆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不忘甩个延景明一个眼色,像是要延景明按计划行事,莫名让温慎之有些心慌。
他想问延景明为何会同荣皇贵妃送来的美人凑在一块,可他一走过去,那美人告退,延景明还坐在原处,等他靠近了,方才抬起眼眸,那眼波流转,还一面不住眨眼,看着倒像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又有些像是……
温慎之:“……”
这不会是在试图对他抛媚眼吧?
这实在不像是延景明平常会露出的神色,而事出反常必有妖,延景明刻意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