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林棉接到编辑电话时,眼前的惊悚电影正好放到片尾曲。
以往的这个时候, 木眠老师还处在补觉期, 但今早编辑打来电话, 居然没响两下就被接了起来。编辑看了眼时间, 惊诧问:“老师,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林棉此刻蜷在被窝里, 裹着被团靠在床头。她从被中探了下巴出来, 关了电视,又重新把脑袋缩回被里:“我昨晚没睡着。”
声音虽然闷着, 但听起来异常清醒。
“老师你一晚上没睡?”前段时间木眠老师创作处于瓶颈期,三天两头熬夜是常有的事。编辑想起前两天自己无情的催稿,顿时觉得良心过意不去,放柔了声调, “是还在画稿吗?新一期的稿子还不急,下个月初交都行……”
“不。”敬业的木眠老师缓慢回道,“我在学德语。”
“……”
编辑磨了磨牙,沉默片刻,声音温柔地直奔主题:“老师, 下一期杂志我们想给你开个专栏访谈, 想问问你下周什么时间有空?”
“要是老师你有空的话,我到时候就带两个助理过来做采访, 顺便拍一组照。”公众场合下,木眠老师从来没以真容出镜过, 编辑补了句,“是戴口罩的。”
编辑的一个电话总算把林棉从半清醒的迷顿状态给彻底叫醒了,挂完电话,她抱着被角挣扎片刻,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林棉去厨房煮了粥。趁着煮粥的空闲,她把脑袋杵在厨房的玻璃门上闭眸小憩了会儿,神经末梢的感知才一点点回到真实。
她昨晚……
林棉红着脸回想了遍自己借酒占阙清言便宜的场景,再联想到了那个表盒上的德文翻译,想一头磕碎玻璃的心都有了。
要是把两件事单着看,还可以解释表盒上的字是个误会,但她刚送完那块表,转头又在吃法餐的时候借醉舔了一口他的手指。
想……要……你……
这样一来,要让阙清言觉得表盒上的字是碰巧,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认知。
不过林棉面上脸红红,心里却坦荡荡。
她对阙清言心怀不轨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昨天的两件事……只不过是把罪名更坐实了。
林棉靠着玻璃门继续回忆,昨晚他送她回来的时候,好像还说了一句话的。
那时候林棉酒醉得迷迷糊糊,眼尾也湿软绯红。她为了不让阙清言把自己当小孩儿,当面逞能灌了酒,没想到醉酒后,简直是比小孩儿还黏人,出电梯门的时候还揪着他的衬衫袖口不放。
即使是醉了,她潜意识里还是怕对方生气,袖子也没攥得太紧。
阙清言被攥了一路的袖子,看对方开公寓门时也是单手摸钥匙,另一只手还微微扯着他,一点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林棉还在半恍惚半认真地找钥匙,就听男人开了口叫她:“林棉。”
她回过身仰头看他,阙清言俯身过来,从她手上捏着的一堆杂物中挑出钥匙,随后开了面前公寓的门。
大门虚虚撑出一条缝隙,他没推门,又把钥匙放回她手心,瞥过来一眼,眼角眉梢不辨喜怒,淡然问:“你想我跟着一起进门吗?”
问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林棉松手。
阙清言再有涵养和气量,自问也没有到这么光风霁月的程度。林棉深夜醉酒,还是当着他这位成年异性的面,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都是一种撩拨。
但话到了林棉耳朵里,穿过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就被翻译成了一句毫无潜台词的普通问话。
于是林棉松开手,眨巴着眼跟人对视,默了半晌才出声回答。
她耳尖通红,声音无比微弱,却又无比坦然道:“想的……”
“……”
阙清言的声音隔了几秒响起,沉稳低缓,道:“明天早上醒来以后,上来找我一趟。”
……
林棉头还抵在厨房玻璃门上,慢慢闭眼蹲靠了下来。
她都……
终于回忆起阙清言的那句话,林棉连粥都没喝,给自己直灌了三杯水降热度,没耽搁一秒,揣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战战兢兢地上了楼。
之前还说什么要曲线追人,数数她这些天干的事,简直是越线到不像话。
阙清言开门前,林棉早在心里暗自好好反省了一遍,把自己骂了两遍。
要迂回含蓄,要沉住气……
沉不住气,追不到人……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
林棉的视线从男人扣着门把的手指慢慢挪上去,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目光。
“……”林棉把斟酌酝酿好的话全吞了下去,半天悄声开口,“阙教授……”
“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对您,”林棉难以启齿,耳朵更红,气弱道,“对您做了些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
听这话里的语气,像是真对他做了点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阙清言“嗯”了一声,随口问:“做了些什么?”
林棉默。
这要她怎么回答啊啊啊……
林棉羞得简直想当着阙清言的面钻地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逐渐升温而变得滚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