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睡还真的睡了。
林棉睡得心安理得,耳边的乌黑的碎发贴附着脸庞,长睫压下一片带弧度的阴影,睡颜坦荡恬淡,仿佛上一秒歉疚的压根不是本人。
认错的态度无比良好,再犯的决心也很强烈,甚至还有点小理直气壮。
讲完上一节内容,阙清言的指腹在银色遥控笔上微抚过,动作稍顿,目光往林棉处瞥了一眼。
课上到一半,宽敞透亮的阶梯教室后座,单反女生聚精会神地盯住相机里的阙教授。
他正好翻了一页投影,女生正想抓点偷拍一张,就见镜头里的人抬手捏了捏眉心,几乎是转瞬即逝地失笑了一下。
林棉一觉睡得很熟,醒来的时候早已经下课了。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看了看时间,距离下课都过去近四十分钟了,自己现在才醒。
林棉缓缓揉着睡麻的脸,额头抵在了桌沿,艰难地回忆了一番她睡着前的情形。
她好像……
隔了片刻,林棉从桌上抬起脑袋,拿起手边的笔记本,翻开了。
她还算冷静地看完了四页纸,最后翻回到写着“四万字检讨”的那一页,深深沉默了两分钟,后悔得差点没汪出两行泪。
这是她亲笔写的。荧光粉的字迹这么明显,还献宝似的竖给阙清言看,他肯定也看到了。
本来就难写的两万字检讨现在翻倍成了四万字,而且下周就要交给他。
“……”林棉慢慢地把那张纸撕了下来,自我安慰地揉成一团。
毁尸灭迹。
离开教室后,林棉没有立即回公寓,反而转道在校园里逛了逛。
图书馆旁的草丛角落窝着两三只小猫,林棉找到隐没在矮灌木里的宠物食盆,低头在手袋里翻出猫粮和猫罐头,蹲下了身。
一只正晒着太阳的虎斑猫注意到了林棉,知道喂食时间到了,奶着音“喵——”了声,接着几只猫熟络地围了过来。
林棉经常来这里喂猫,方圆几百米的几只都已经眼熟了她,于是纷纷过来蹭她的小腿。猫尾柔软的绒毛轻轻地带过脚踝,带着骄矜的讨好。
正喂到一半,手机震动了起来。
“木眠老师,”打电话来的是编辑,她听起来心情很好,“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林棉喂着猫,拒绝得很干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编辑习以为常,只当没听到,边把手里的反馈表叠好,边说,“好消息是刚刚编辑部开会,《契约情书》最近几回的读者反响非常好,下一本单行本要开始筹划了……”
这句话太熟悉,林棉心里一跳,颤抖着声音打断对方:“别——”
果然,下一句是:“所以坏消息是,新的单行本打算照例加一个彩页剧场,就这几周的事情。”编辑哼着小曲,语气自带无数个波浪音,“木眠老师,画完传给我哦,加油哦。”
本来就要写四万字的检讨,现在又多了个彩页剧场要画……
林棉没有回应,把凑到猫嘴边的小鱼干收了回来,面如死灰地将鱼干咬进嘴里。
小猫抬起脑袋“喵”了一声。
编辑于心不忍,又补了句:“对了,粉丝寄过来的信和礼物还在编辑部存着,我改天有空了给你拿过来……”
对面死一般的寂静,编辑看了看电话,已经被挂了。
编辑:“……”
电话是林棉手抖挂掉的。
她现在就蹲在草丛边的猫盆旁边,脚边还围着几只喵呜乱叫的猫,视线好巧不巧地碰上不远处走过来的阙清言。
看他走的方向,就是朝着这边过来的,等下势必会经过自己身边。
林棉始料未及。她之前上课又睡着的事情还没解决呢,现在又在这里被抓了个正着,简直就像是拿着张空白支票送上门去,巴巴地递到他面前说:“阙教授,您想让我写多少字的检讨,随便填。”
林棉快被自己脑补的小剧场弄哭了。
阙清言身边还跟着位老教授,他将步伐放得很慢,身形颀长挺拔,深色休闲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林棉半仰着脸看他走过来,情感占据理智上风,将溜走的念头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两人还没注意到草丛旁蹲了个人,老教授惊诧地“咦”了一声,阙清言才循着目光看过来。
林棉就蹲在他五步开外的地方,怀里还抱着金枪鱼猫罐头。
她的目光心虚又闪烁,跟阙清言对视半晌,半是讨好半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喵。”
老教授被她一声“喵”弄得乐不可支,笑眯眯道:“小姑娘,喂猫呢?”
“教授好。”林棉点点头,拍拍裙子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阙教授好。”
阙清言应了一声,扫过她脚边还在撒娇的几只猫,眼睫低落,目光停在食盆上,随口问:“喂了有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林棉满脑子都是怎么承认错误,声音低下来,反射性地回,“这学期才开始喂的,它们还小所以吃得不多,一直都挺好喂的,有的时候会吃金枪鱼和沙丁鱼的猫罐头,但还是吃猫粮多一点……”
她毫不停顿地说完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