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敬一向锦儿跪倒了,锦儿向金敬一跪倒了,做为金府的仆妇,无论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跪下,她们都只能陪着一起一跪下。
所以屋里屋外跪下的人是一片:姨娘们也跪下了。
姨娘们当然也只能跪下,不管是金敬一跪下还是沐锦儿跪下,一般而言她们同样要陪着跪下。
屋里屋外还没有跪下的人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太夫人。看着跪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儿子和锦儿,她微微一叹眼圈也红了。
她当然是不赞成儿子给锦儿跪下,但是锦儿已经跪下了,她心里的不满也就少了很多;再加上金敬一所说得锦儿所受的苦,她也真得无法再责怪儿子什么。
锦儿五年来所受的苦与罪都不是应该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会为她心痛,何况是她这个婆母呢?
如果没有谈秋音在的话,太夫人在看到锦儿的时候就会把她拥在怀中大哭了;可是现在她也只能继续硬起心肠来。
但是眼下她也就真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看着儿子和媳妇哭,忍不住也落了几滴泪水。
姨娘们现在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记耳光,到如今她们再不知道锦儿在金敬一心中的地位,她们就是木头就是傻子。
当然除了这一点外,更多当然是嫉是妒了;金敬一对锦儿越好,就会待她们越薄,这是肯定的。
问题在于,原本金敬一待她们就不厚,倒不是她们的日子过得艰难:吃穿用度倒真是没有少了她们一分,可是在感情上金敬一对她们向来很淡。
不过金敬一待谈秋音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也就是那个夫人自认为老爷宠她:其实那不过是相敬如宾,真得是如宾。
客气有余但是亲热远远不足,大半事情依着你并不是宠你,只是对待客人大多数人都会相让几分的。
因此姨娘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但是看到金敬一今日所为,她们才知道金敬一并不是一个冷情的人,只是他的眼中心中没有她们罢了。
没有锦儿的时候,她们还能和金敬一亲近亲近,以后呢?每个姨娘心中当然都如明镜一样。
金敬一扶起锦儿来:“苦都过去了,现在你回来了,你回家了,锦儿。”他把家字咬得极重,当然是为了提醒姨娘和仆妇们,这个家里锦儿是主子。
锦儿好半晌才能收声,再次对着金敬一施礼后才站起来,看着金敬一异常诚恳的道:“谢谢。”
不得不说金敬一实在是个好男人,对于沐锦儿来说当真就是如此;感动之下锦儿应该说得好像不该是谢谢,因此这一句话落在众人的耳中让众人有点奇怪。
金敬一拿过锦儿手中的帕子来给她试泪,就当着太夫人的面儿,他的动作自然而温柔:“哭成一个小花猫了,岂不是让大家笑你?”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叹用极轻的声音道:“我还以为锦儿你已经不会哭了。”
锦儿的身子颤颤便接过手帕来,后退一步:“锦儿失态。”她对着太夫人和金敬一分别一礼。
太夫人摆摆手没有说话,今天的事情儿子是势在必行,如果此时她再开口阻止什么的话,就会伤到母子之情。
活到她这个年纪的人,当然多少会明白一点道理,比如说感情都是会被消耗的:不管多么深厚的感情,都不可能会一成不变的。
要么,它会变得越来越深;要么,它就会得越来越浅。
变得越来越深的时候,做为本人的人你不会察觉到,但是当它变得越来越浅时,那个感情另一端的人大多也不会察觉到。
越是不拿这份感情当回事儿,或者认为感情不会变的人,越是不会知道感情的变浅,直到感情已经浅到无法维系两个人的时候,甚至是消耗到没有的时候,才会惊醒过来。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太夫人看着老太爷的姨娘对老太爷的感情由无到有,由浅到深再由深到浅;也看着老太爷对爱若珍宝的姨娘感情由不可自拔到一无所有。
母子之情是天性使然,但是她并不认为会没有变化;所以她才没有再开口,儿子的性子做为母亲的最为了解。
金敬一是个温和的,对谁都和和气气,凡事都好商量;但是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却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此时金敬一看向了母亲,怎么也要再惩询母亲,看到母亲没有反对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高氏,你带着她们给夫人行礼吧。以后如何做事不用我再来多话,是不是?”他的声音平平淡淡温温和和,几乎不像是在吩咐她们做事,而像是在商量。
可是不管是高氏还是其它的仆妇们,谁也不敢多哼一声;她们老爷并不是真正没有脾气,再说沐夫人也真得不好欺。
更重要的是金敬一的四拜,就当着太夫人的面前,她们的老爷能做到这一步,让她们明白锦儿在金府的地位之时,同时也很感动。
如果她们是沐夫人的话……。
金敬一亲自扶了锦儿坐好,莲香和七儿过来给锦儿整理一下。
不用高氏喝斥,也不用高氏提点,众仆妇们整理自己衣裙,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然后就在廊下齐齐的道:“夫人万福。”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