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段景年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他曾经和很多人说过这句话,他的家人、同学、朋友、心理医生,然而……然而。
段景年见过很多不同的反应,但宋子悦的反应,是最让他意外的。
从段景年说出那句话开始,宋子悦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想到自己第一天住进宋家,从阳台往外眺望,看见的那座如同牢笼一样的玫瑰城堡。保镖跟她说过的话,宋君逸和她提起的传闻,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刃,刺入她的心脏。
如果当初的受害者是他,那么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和人类的接触?宋子悦不敢想。
囚禁。
当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宋子悦就已经能感受到底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泣不成声的宋子悦拼命地擦眼泪,可是泪珠就像断了线,拼命地往下掉。
眼眶是热的,泪水是烫的。
段景年手忙脚乱地去给宋子悦擦眼泪,她就像是水做的一样,眼泪越擦越多,明明上次她自己碰到难过的事情,也没有哭得这样厉害。
“子悦,没事了,都过去了。”段景年这个当事人反而还安慰起她来了。
宋子悦摇摇头,哭红了眼睛,抽抽嗒嗒地说:“没有……过去。”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住在牢笼一样的玫瑰城堡里,他不敢接触人类,这怎么可能过去了呢?
段景年心疼她哭得喘不过气来,也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这么能哭。
曾经的他,每回想一次这件事情,就像是重新揭开一次结痂的伤疤,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而现在,他只要想起这件事,他就会想到有个小姑娘因为心疼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傻子。段景年心想,却不知道是在说谁傻。
“我诅咒他!我诅咒那个伤害你的人!没有好下场!”宋子悦忿忿不平,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眼睛都要哭肿了。
段景年帮她擦去泪痕,示意她闭上眼睛,用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眼,给她缓解眼睛的疲惫。
“为什么会相信我?”段景年问。
宋子悦正要开口,在一片黑暗里,听到男人的声音:“以前的我,是个受人欺负的胖子,奋起反抗就会被人嘲笑,久而久之,性格孤僻自闭。家人把我送去国外念书,语言不通,性格糟糕,没有人会喜欢我。当有人看到门口不属于我的血迹,看到我手里的刀,便一口断定一切都是我所为。如果你认识那样的我,你还会相信我吗?”
和那样的他比起来,当然是平时就“成绩优异”,性格玲珑的人说话可信度更高。
更何况,那个哭着说出“真相”的人还是他的“好”朋友。
谁会相信他呢?
女孩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羽毛扇一样,挠了挠他的掌心。
她说:“我会相信真相。”
宋子悦拉下他的掌心,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直视段景年,说:“如果我不认识你,我会相信真相。但现在,我相信你。”
女孩坚定的语气让段景年晃了晃神。
他轻声问:“如果真相已经找不到了呢?”
“那就相信你。别人说的都不算数。”宋子悦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一件不需要讨论就能下定论的事情。
这是段景年第一次被人这样无条件信任。
无条件信任。世界上最浪漫的词也不及它半分。
回程的时候,两人才想起他们把伞忘在了店里,好在,雨停了。
或许是宋子悦刚刚那场大哭哭得她太累了,在车上的时候睡着了,到了住处的时候,段景年没有忍心叫醒她,从车里把她抱起来,用宋子悦口袋里的门卡刷开了院门。
书房那边的灯还亮着,或许是听到门口的动静,周轶安从书房推开门,走出来,正好对上抱着宋子悦回房的段景年。
“三小姐这是……”周轶安正要靠近宋子悦,段景年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他。
周轶安上下打量着段景年,视线在他的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是一张男人看了都要嫉妒的脸。
原来三小姐喜欢这样的,也怪不得她看不上自己,要是论颜值,他承认自己输了,可是以色侍人,又能得几日好呢?
“段先生,您和三小姐的交往,致星传媒的老总知道吗?”周轶安问。
段景年回忆了一下段大哥给自己的身份,好像是致星传媒老总的某个远房亲戚吧。
“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周轶安见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得暗叹一句心理素质真高。
从他调查到的资料显示,这位段景年说是致星传媒老总的亲戚,实际上极有可能是老总的情人,不然怎么会被捂得这样严实?一点风声都没有。
传说就是老总把人送到国外去念书,结果惹出了大麻烦,这才把人关进山海苑的玫瑰城堡。而且看他的样貌和身段,小情人的形象就深入人心了。
宋芸澜在看到他调查到的资料时,眉头也是狠狠一皱,心道,这宋子悦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怎么沦落到和别人抢男人了。
不过看宋子悦望向那个男人的眼神,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