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是被一阵撕扯头发的痛感唤醒的。
缓缓睁开眼,他从初醒的茫然中渐渐归于清醒。外面天已大亮,阳光透过半透明的和纸投射进来,将屋内映得亮堂。
自从昨天傍晚系统通报“任务失败”后,本丸再也没有特别情况发生,所谓的“惩罚”似乎只是玩笑般的幻觉。
但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
三日月撑着手臂坐起身来,抬眼便发现障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道宽缝。清风迎面拂过,吹起大片柔软而洁白的绒毛,在尚未完全清晰的视野里飘摇。
绒……毛?
与莫名其妙的毛一同随风飘来的,是属于鲜活生命的毛与血的温热气味,其中还夹着突兀的皂角芳香。
这个气味是……
“嘎!”
身后骤然响起高吭的叫声,三日月惊然回头,一只雪白的、肥美的、圆润的大鹅正伸着长脖子大叫,那双宽阔的翅膀张开扑棱了几下,顿时,空气里即将降落的绒毛再次欢腾起来。
鹅!?
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鹅!?
三日月还未回过神,白鹅就摇摇摆摆地凑近,生龙活虎地从被子上走过,张开嘴叼住他的袖子,似是亲昵地用力拉扯。
这边的白鹅还在努力,角落里又突然出现了窸窣的扒拉声,转过头,几只圆滚滚的小兔子正聚作一团,看上去打算在墙角刨洞。
就在这时,走廊上又出现了“咕咕哒”的声音,几只色泽鲜亮的鸡昂首阔步,时不时地啄地。
三日月从白鹅嘴里救出自己的袖子,走到门口查看。放眼望去,遍地凌乱的不知名的毛,像是经历了一场绝望的追逐。
在审神者入职的短短两天内,本丸购置了一些家禽家畜用作补给,刀剑付丧神们也搭好了大大小小的棚子和木屋,扎了栅栏落上锁,杜绝了禽类随意进出的可能。这样看来……是棚子的锁被破坏了吗?
实在想不出罪魁祸首会是谁,三日月很快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转一转,看看能否找个早起的刃问问情况。
一踏出房门,庭院中密密麻麻的白布扰乱了视线。这些布被整齐地夹在晾衣线上,随风摆动,刚刚的香气就是从这里飘来的。
从这再走不远就是河,隐约从那边传来洗衣的声音。
清早起床洗衣服的会是谁呢?
三日月心中拟好了名单,循声走去,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山姥切国广。
印象里常常躲在被单之下、不擅长与人交谈的打刀,此时像是打了鸡血,咬着一口牙蹲在河边洗被单,身旁还摞了十几个盆子。
山姥切国广身上略脏的被单不翼而飞,一心一意清洁着手中的布料,嘴里念叨着“太不风雅了”,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
“山姥切?”三日月唤了他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山姥切?”他又叫了一次,这一次,金发的打刀大概是听见了,反应却很奇怪——先是上下远近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才与三日月对视,手指指着自己,眼底尽是疑惑。
“三日月殿,您叫……我?”
三日月点了点头,也开始感到奇怪。
为什么一副自己不叫“山姥切国广”的样子……?
下一秒,金发的打刀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面上露出淡笑,“您在开什么玩笑,这个玩笑可太不风雅了啊……”
他这才认真看向三日月,突然发现这个角度似乎有些不对——
太低了!
而且声音也……
山姥切国广——不,内里其实是歌仙兼定,看着三日月眼底映出的身影,整个刃都不好了。
歌仙兼定风中凌乱,磕磕巴巴,“怎、怎么回事?早晨起来感觉身上衣服脏了所以来洗也没感觉到有问题但是这好像有哪里不对我应该是歌仙兼定才对吧……”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啊。
“别担心,”三日月安抚道,“事出必有因,去找其他人商量一下吧。”
“对,您说的对……”歌仙兼定稳住自己,目光凝重,“先去天守阁看看吧,说不定是时之政府出的差错,问问姬君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很快,三日月带着歌仙兼定来到天守阁门前,站定后轻轻敲门,对一旁的打刀道:“姬君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醒来,狐之助会来开门。”
刚一说完,门内传来柔软的嗓音:“进来吧。”
三日月与歌仙兼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意外的神色。
“我进来了。”三日月推开门,一眼看到跪坐在蒲团上的审神者。
以往正在呼呼大睡的姬君此刻竟然一脸清醒,只是双目仍然闭合。她端正地坐着,未绑的头发卷翘着披在肩背,只是看上去似乎心情有些不好——可爱的笑容尽数消退,只留下淡淡的、宁静如水的情绪。
“姬君——”歌仙兼定着急地朝娇小的少女走了几步,正要开口,却听对方淡淡道:
“日安。”
金发的少女闭着眼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