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臻的最后一场戏被安排在星期四的晚上六点, 这个时候夕阳的余晖已经落下,而天还没有开始擦黑, 正好符合原著中所描述的“危机四伏的傍晚”。
还不到五点,骆臻就已经换好戏服化好妆了, 导演要他先酝酿好情绪,今天这场戏对于时间的把握十分重要,如果不能一举成功, 将在效果上大打折扣, 说不定还要拖到第二天下午才能拍摄完。
骆臻拿着台本, 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台词,一边看着提着工具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他刚来到这个剧组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当时的他,心里充满了紧张和忐忑,生怕自己无法表现好,会辜负纪越和吴导对他的信任。
结果现在, 他就已经翻着早已磨毛了边的台本, 开始准备自己在这个剧组里的最后一场戏了。
“有没有很紧张?”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骆臻抬起头, 看到了已经换好了衣服的纪越, 他笑着点了点头, 纪越转身在他身边坐下,道:“我当时拍第一部戏的最后一场时,也是在这个时候。”
他抬头看着正在搭建中的片场, 眼底带着怀念:“当时的导演不是吴导,但他对时间的把握也很严苛,他告诉我,如果不能一场就过的话,就只能等到第二天再拍了。”
这话和吴导告诉骆臻的一样,他点了点头,问道:“那等到第二天了吗?”
纪越转过头:“当然没有。”
他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带着明显的自信,不知怎么的,骆臻听着突然就笑了起来。纪越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心里原本有些压抑的情绪,慢慢的消散了开来。
纪越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就像是一块厚重的乌云压在心口一样,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自从前两年拍完那部题材特别沉重的文艺片后,他就经常会出现这种状态,开始的他还没有在意,直到后来莫名的开始吃不下饭睡不了觉后,才发现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但后来经过调整,加上很长时间没有再拍过这种类型的戏了,这种情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直到今天,他看着面前的剧本,读着上面一行又一行的字,慢慢的又出现了那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有些闷,打开门往外走了两步后,就看到了坐在树下的骆臻。
纪越好像这时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今天是骆臻的最后一场戏了啊,但是这场戏是什么内容?
他问着自己,脑海中出现剧本上的情节。
……拾柒嘴角的血醒目又刺眼,胸膛下温热的心跳开始变弱变缓,那双一直明亮的瞳孔也开始黯淡下来。
“大,师兄……”喉咙里传来破碎的声音,他从未喊过青鸟大师兄,往日的他,一直都是“青鸟,青鸟”的叫着,如同一个没大没小的小孩。
青鸟抓住他的手,想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但却发现,那双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已经开始变得冰冷,他努力的握住,不停的去搓,想要把自己双手的温度传过去,但最终也只能是突然。
天色终于变暗,夜幕无声无息的降了下来,在月亮出来的前一刻,少年的手终于从青鸟的双手间落下,随之而消失的,还有那鲜活的生命,纯洁的眼神。
纪越演过很多戏,尤其是这种古装剧,基本上到最后都会要牺牲几个角色的生命,而纪越作为主角,基本上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剧组的。
但从来没有那个角色的杀青戏,会让他如此难受,就好像,他就是剧里面的青鸟一样,真的也许会永远的失去那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少年。
他想着心里的事,慢慢的走到了骆臻身边,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有没有特别紧张。”……
简单的谈论完剧情后,纪越道:“接下来工作上有安排了吗?”
“有的。”骆臻点点头,“珉哥帮我接了一档真人秀。”
纪越:“是什么?”他以为白珉会继续让骆臻进组演戏,或者准备新专辑,但没有想到新的安排会是真人秀。
“荒野求生类的节目。”骆臻道,“具体的规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挺难的。”
纪越缓慢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昨天秦凯带过来的那一大叠工作邀约里,好像也有一档荒野求生节目组发过来的合同。
今天晚上的戏份拍的很顺利,吴导看着摄像机里的镜头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行了,过了。”
骆臻嘴角还带着血迹,眼眶因为情绪的爆发而有些湿润。
吴导兴奋的声音传来,他愣了两秒才从纪越的怀里起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个红包。
“杀青快乐。”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纪越笑着看向还在戏中,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少年。
红包很厚,骆臻捧到手里直接就感受到了分量,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谢谢纪老师。”
“小骆快过来。”吴导在那喊道。
骆臻从地上站起来,依旧有些懵的往那边走去,吴导从场记手里接过一大捧鲜花,塞到了骆臻的怀里,鲜花的包装袋上还有一个醒目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