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手执拂尘进殿的时候,李承策正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书。
有内监用填漆戗金龙纹的茶盘捧了碗茶过来,徐怀亲自双手捧着盖碗,放到李承策手边的炕桌上。
李承策看了一页书之后将书放下,伸手拿起盖碗喝茶。
放下盖碗的时候他开口问徐怀:“宫中近日可有事?”
熙宁帝在紫阳山修行,卓皇后三年前便已病逝,宫中剩下的无非是几位熙宁帝留下来的嫔妃罢了。再就是东宫里的宋霓云和李明轩母子。
所以李承策很明白宫中无事,这话不过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甚至问话的时候他都没有抬眼看徐怀,面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却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徐怀的回答。
翻着书页的手微顿,李承策抬眼看向徐怀。
就见徐怀正一脸的为难之色。
“什么事?”李承策眉心微拧,语气有些冷,“说。”
他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旁人这般明明心中有事,也能让他人一眼看出来,却偏偏做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出来不肯说的人。
若果真不想说,难道还不会掩饰?既是做了这般模样出来,那想必还是想说的。却又要故弄什么玄虚?
徐怀心想,殿下,这可是您逼我的!
就将周公公这一次例信上有关孟瑶将李承策赏赐给她的披风随手送给小茶的事都细说了一遍。
不过徐怀还是很喜欢孟瑶的。觉得这位姑娘从不拿大,对所有人都很和气。所以说完这件事之后,他忍不住的就为孟瑶说了几句好话。
“......想必是瑶姬不知道殿下赏赐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也不知道那领披风到底有多贵重,她又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小茶那宫婢一央求,她就将披风给她了。”
李承策沉着脸没有说话。
这是不知道他赏赐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披风有多贵重的事吗?这难道不是孟瑶竟然这般不珍惜他赏给她的东西,转手就送了人?
徐怀小心的觑着他。一看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好在他并没有说要如何责罚孟瑶的事。
亏的他刚刚还一直担心着呢。早知道就不用担心了。
于是就安心的垂了眉眼站在一旁。
*
孟瑶用完早膳,又歇了半个时辰之后照例过来正殿当差。
一进殿,就意外的看到李承策没有在批阅奏疏,而是罕见的在写字。一旁还放了一只三足青铜香炉,里面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满屋子都有一股幽幽的香气。还挺好闻的。
现在站在旁边研墨的人是徐怀,看到孟瑶进来,就放下墨锭走到一旁。
孟瑶也习惯了。走过去顶替他开始研墨,就没有注意到徐怀看她的目光里面带着同情。
孟瑶也不知道李承策到底在写什么,看着倒仿似像是什么佛经。
但她也不关心。她的工作只是研墨而已,其他的任何事都不在她关心的范畴之内。
于是就要收回偷瞥的目光,专心致志的研墨。
但这时她就听到李承策凉凉的声音猛的响起:“看懂了么?”
孟瑶:......
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我怎么回答?
孟瑶想了一想,原书中的瑶姬应该是识字的。因为她在外面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跟李承霄飞鸽传书,要是不识字,那些纸条上的字她怎么看得懂?又怎么给李承霄写回信?
但是孟瑶同时也知道,在宫中,特别是在帝王储君这些人身边伺候的内侍,那最好是不识字的。
不然那些个机密的奏疏或密信之类的东西万一被这些人看到了,再说了出去,不得坏事啊。
两相权衡之下,于是孟瑶便说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没看懂。”
她说这话时,无论是面上的神情,还是语气,都恭顺的很,简直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但李承策知道,她这压根就没有走心,只是在敷衍而已。
不论是对他说的话,还是有关他的事,她从来就没有走心过。无非是当做一件差事在办罢了。
握着笔管的力道之大,差些儿就要将这支用罕见的青玉做成的笔管捏断。
眼见余光瞥了孟瑶一眼,却见她依然垂眉敛目的在研着墨,一脸的平静。
这佛经是再也写不下去了。纵然再写多少遍,那也没办法静下心来。
索性将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转头问孟瑶:“现今天气渐冷,孤见你身上穿的衣裳却依旧单薄。怎么不见你披了上次孤赏赐给你的那领披风?”
孟瑶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握着墨锭的手也不小心打了个滑。
心里面有点儿惴惴不安。
李承策怎么会忽然跟她提起这件披风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李承策现在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儿凌厉......
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实话实说的,只能扯谎。
便说道:“回殿下的话,那披风是殿下曾用过的,又那般贵重,承蒙殿下厚爱将它赏赐给了奴婢,奴婢感激涕零,哪里敢穿呢?是必定要好好的供起来的。”
“供起来?”
李承策都被她这话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