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想起来,孤有东西落在箭亭了。”玄玉韫不等谢珠藏说话,先冷冰冰地道。
玄玉韫等着谢珠藏问,这样他就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可谢珠藏只是微微行礼,淡声道:“哦。”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毓庆宫走。
他们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风吹来她身上的淡香,倏忽又飘远。玄玉韫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握,可他侧身一看,谢珠藏却已经走了。
玄玉韫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可他犟着脾气,不肯低头。反而一甩袖,脸色铁青地奔向箭亭。
玄玉韫坐在箭亭里,眼神忍不住瞥向谢珠藏离开的地方——他一盏茶都喝完了,她怎么还不来找他?
当时他差点儿毁了她的《春日宴》,她不是也一会儿就推门而出了吗?今日,也不用等太久吧?
而且!今日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分明就是她一直冲着程云溶笑!
那她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最后的那一箭,所以才不想理他了呢?
玄玉韫的手不停地捏着杯沿,心神不宁地问入墨:“阿藏看到箭靶了吗?”
入墨跟谢珠藏跟了一半,路上遇到玄玉韫,只好忐忑地又跟着玄玉韫回了箭亭。他听到玄玉韫的问话,恨不得指天发誓:“奴才保证,谢姑娘绝对没有看到箭靶!”
“那她……”玄玉韫下意识地想问,她怎么还不来。可话到嘴边,他又立刻咽了下去。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低头认输。
松烟小心谨慎地看了眼玄玉韫的脸色,斟酌了一下,努力给自家主子制造一个台阶:“殿下,这天色已晚,您要找的东西……呃,也找不到了。不如先回宫用晚膳?”
玄玉韫面色松动,他有些迟疑。
入墨也忙不迭地点头:“谢姑娘不是说要找您有事儿吗?”
入墨本是好意,他觉得以玄玉韫对谢珠藏的在意程度,一准能劝得玄玉韫早点回毓庆宫。
可没曾想,玄玉韫一听,反而面色一凛,一点儿都不想动了。甚至他的声音里都带了些许不满:“她寻我有事?她人呢?”
松烟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狠狠地瞪了入墨一眼。
入墨也着实无辜啊,他哪知道为什么谢珠藏去而复返,返而复去
啊!
松烟和入墨一下子都不敢说话了,俩人站在玄玉韫的身后,大眼瞪小眼。
天色如同玄玉韫的脸色一般,一点点地沉下来。
宫灯里灯火渐亮,而箭亭往毓庆宫的宫道上,始终不见人影。
*
谢珠藏一路怏怏地回到毓庆宫。
槐嬷嬷正在嘱咐宫婢们扫洒呢,听到谢珠藏回来,就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姑娘回来啦。”
然而,槐嬷嬷才走出门口,就为委屈得几乎要泫然欲泣的谢珠藏一惊:“姑娘这是怎么了!?”
槐嬷嬷严厉地看着阿梨和莲雾:“你们怎么伺候的!?”
谢珠藏摇了摇头:“不、不关她们的事。”她说着,将被擦破的右手掌递给槐嬷嬷看:“嬷嬷,疼。”
槐嬷嬷心都要碎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要追问玄玉韫怎么没跟她一起来,又或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槐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谢珠藏:“我的好姑娘诶,您还疼不疼?快进屋来,老奴给您上点药。”
槐嬷嬷清洗伤口的时候,谢珠藏也不喊疼,只是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槐嬷嬷见她掌心只是擦伤,心底稍稍松了口气,也有余力试探地问道:“殿下还没下课?”
槐嬷嬷哪里知道,她才说了“殿下”这两个字,谢珠藏眼圈就红了。槐嬷嬷吓了一大跳,连忙岔开话题:“御膳房今儿来人,说替姑娘留了一盅血燕窝,姑娘要不要现在喝一盅?”
谢珠藏抿着唇,摇了摇头:“我要……换衣服。”
她一点都不想再穿着身上这身衣裳了。
她都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地惹了玄玉韫不快。
她太累了,只想埋头睡觉。
槐嬷嬷哪有不肯的:“换换换!姑娘想穿哪一件衣裳?先前老奴给您挑的那件浅青碧色卷草纹绣暗花缎的襦裙?”
谢珠藏坐在铜镜前,没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铜镜里,她衣裙的色泽显得有几分黯淡,可瞧上去,还是好看的。谢珠藏忍不住低头,捏着自己的衣摆,又站起身,抖擞自己的月华裙。
月色与灯火一齐洒在这条裙子上,真如月华流转,清莹若水。
玄玉韫不喜欢。
可她喜欢呀。
槐嬷嬷急急地把那件浅青碧色卷草纹绣暗花缎的襦裙找
了出来,她刚放到谢珠藏跟前,却被谢珠藏往外一推。
槐嬷嬷愣了一下:“姑娘?”
谢珠藏走到等人高的铜镜前,慢慢地转了一圈,然后又快快地转了一圈。她才遽然停下脚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女恹恹的,眉宇间萦绕着挥不去的失望。可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裙上,却又忍不住轻轻地摩挲着这鲜亮的衣料。
她看见了自己眸中的迟疑——她还要当挑衣裳,对银红色衣料爱不释手,最后却选了月白色衣裙的那个她吗?
谢珠藏低低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