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礼原本还想着要赶紧想法子赚银子,然后可以租个小院,从傅府里搬出来住,没想到如今却连人带行李都被打包送往了严府。
严迟瑜与傅茂典不一?样,严家是世代为官,称得上簪缨世家,就连府邸也更加威严厚重。
顾成礼跟在领路的小厮身后,等进了院门后又穿过几个回廊,沿途见到不少仆妇洒扫,都各自低头干活,无人敢嬉笑玩闹,瞧着与他先前去拜会裴清泽时截然不同,思绪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严府的规矩要远比忠义?伯爵府森严得多,这从下人的行事就可以窥得。再联想傅大人对严迟瑜的评价,顾成礼原本以为严迟瑜应该是一个古板严肃的老头,而?等亲眼见了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严迟瑜比顾成礼所想的要年轻得多,如今瞧着估计也才四十来岁,清隽枯瘦,目光却一片清明,身着玄色常服,竟有几分超凡潇洒意味。
顾成礼在暗中打量严迟瑜时,严迟瑜对这个少年也很是好奇。
他到江南时就有人将傅茂典的消息送到他那儿,包括他这些年都会与哪些人往来,送递这些消息的人是想以此来献媚,殊不知他最是厌恶这等宵小之辈。
但是却也留意到了一?点,傅茂典居然会对一个农家出身的生员格外不同?而?且这少年还是一县院试的案首。
若只是一个案首的话,根本不会让严迟瑜这般重视,哪怕顾成礼年岁颇轻,看上去天资聪颖。自古以来惊才绝艳的少年还少吗,可真正能做出一番为国为民的事迹来却是屈指可数。
因?着傅茂典的殊遇,严迟瑜也不过是稍微上了一?点心,但直到见了乡试上的那篇文章,得知这样的文章竟然是出自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才真的心惊。
不仅仅是因为顾成礼提出的强军之法好,更重要的是,他还指出了旁人看不到的隐患之处,并出了解决对策。而?提出的五点强军之法,又甚是详细,哪怕是个庸才,拿到这些对策,也是可以放手施行。
“学生顾成礼见过严大人。”顾成礼在严迟瑜摄人的目光中淡定自若,从容行礼。
“起来吧。”严迟瑜并未多为难他
,兀自转身往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抬眼看着少年,“可知我此次找你来所为何事?”
顾成礼开口,“听傅大人道,大人宣学生应是为协理那强军之事。”
“呵。”严迟瑜端起茶盏,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难不成我严府竟无可用之人了?”
顾成礼眼观鼻,鼻观心,目光落在距严迟瑜一?段距离的地面上,对他所言并不接茬。
严迟瑜也没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而?是道,“你?要裁去一半军队,可曾想过那些将士们返乡后要如何度日?”
“自然是躬耕农亩,亦可从事商贾之事……”
“如今乡野之地,皆有定数,如何能养活数十万之众?”至于从事商贾之事,严迟瑜更是未提,那不过是末流,若是众人都从商,百姓皆为利所惑,何人事农,岂不是要动摇江山社稷?
“乡野之地数千万,为何将士们会无地可种?”
严迟瑜皱眉,“虽然大周地广,但肥沃之地尽归大族所有,那数十万将士卸甲归家,难不成要从大族手中拿的土地?”他目光犀利地盯着顾成礼。
傅茂典以前就曾提出过这想法,不过并非是要将大族之地化给将士,而?是想让大族各地与无地黎民,当时引起整个朝野震荡,以严迟瑜为首众臣纷纷不赞同此法。
虽然如今大周朝局稳定,但各方大族亦不容小觑,要割大族之地与民,若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抵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乱。
严迟瑜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顾成礼身上,“你?这想法可是从傅茂典那里所得?”在他看来,定是如此,先前那傅茂典就有这般想法,这顾成礼与他来往密切,想法被其左右也很是正常。
顾成礼被他这样盯着,却丝毫不慌乱,而?是不紧不慢道,“还望大人能容学生将话说完……”
他是说要让将士们回去种田,可没说这田就一?定要从大族手中来抠出啊。顾成礼不傻,他知道历朝历代提起改革之事,都会受到很多阻拦,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丧命。
他还想要好好活着,并不想自寻死路。
为何那些大臣世家会阻挠改革?自然是因为这改革动了他们的利益,是将他们身上那过剩的财富
转移了一?些到了万千百姓身上,可即便只是转移那么一?些,他们也是不愿意。
若是直接从大族手里将土地拿给将士,他们定然是不会同意,但若不拿他们的土地呢,他们还有理?由和借口来反对吗?
“虽然如今肥沃良田尽数有主,但却还有很多尚未开荒之地,若是能让数十万将士去开荒,并将开荒所得土地皆为他们所得,自然是有人愿意的。”
严迟瑜摇头,“开荒极其不易,况且即便开垦出了荒地,产量也不尽如意。”
这少年果然是年岁不大,很多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若是开荒这么容易,为何还有那么多百姓沦为佃农,只能每岁依靠租佃大族土地过活。
顾成礼却露出笑来,“若是学生有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