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县的贡院不仅有上万件的号舍,里面还有不少其他建筑,在众多号舍中间有一座三层木结构的小楼,被称为明远楼,是考试期间考官们发号指令所待的场所,而这次府试是由知县大人姚弘文所主持,他便是此次考试最大的考官。
在考生都进入贡院后,姚弘文在衙役官兵的簇拥下进入明远楼,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的紫檀木束腰条桌上摆着泡好的茶茗,身后的小厮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姚弘文倚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阖,手指轻轻扣响桌面,半晌忽然开口,“交待你的事,办妥了吗?”
在他身旁立着的一众考官中,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文士立刻上前应道,“大人放心,小人已经让底下的衙役安排了,那间号舍刚好是在众排号舍之末,不仅有一处茅舍……”
”咳。“姚弘文忍不住以袖掩面,那中年文士极有眼色掐断话题,谄媚道,“分到那间号舍,就算那学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抵用……”
“唉,也不是本官要难为他。”姚弘文眼皮微抬,幽幽地看向远方,“怪就怪他自己时运不济,偏生是这个时候来参加府试……”
一旁立着的考官们纷纷开口,“这和大人有什么关系,这小子要怨也该怨那谢侯爷……”
“对啊,也是他自己时运不好,竟撞上谢侯府的公子回乡参加县试府试……”
“那间号舍本身就是为考生准备的,便是安排给他了又有何不可?”
“我等觉得大人此举甚好……”
姚弘文听着身旁一干小官们的吹捧,面色淡淡,让旁人无法窥知他心中所想,原本还不断附和奉承之声渐渐弱小来,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面带尴尬,忍不住抬袖擦擦额上滴落的汗珠。
姚弘文根本就没把身边这些师爷县丞等人所说的话放在眼里,他作为堂堂一个知县大人,便是为难了那学子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那永昌侯府的公子没用,据说还是个才子,诗作得极好,没想到竟连一个农家子都比不过。
永昌侯府谢家的祖籍也是在这同安县,谢家人参加县试府试自然是要回乡的,那谢玉堂据说在京城很
是有名,这次回乡也是指望着能拿个头名,哪晓得竟在县试时就被一个农家子给比了下去。
如今反而要让他这个堂堂知县来为他使下作手段,姚弘文眼里露出不悦,若不是之前捉拿那几个水贼时乱了章法,让那些人拿捏住了把柄,他何至于要搭理这谢家人。
不过有他这般相助,那个谢家公子这下应该能拿头名了吧?
***
顾成礼在第一天发现自己号舍位置时就产生了不妙的想法,对后面几天的考试生活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果不其然,等到第二日时那气味便愈发明显,到第三日他已经全程麻木,可考试还要继续。
此次参加院试的考生有数千人,而最终录者不过五十,他一点也不敢松懈,从一开始便严阵以待,而府试第一场考的则是帖经,与现代的填空题有些相似,上面的考题是从诸多儒家经书里随便抽取出的一句话,然后将其前后用纸贴覆起来,要求考生写出空出的那句话是什么,除此之外还要写出对其的理解。
这一场主要是考察考生的记忆力与理解,整体难度不大,对顾成礼来说更是轻松。这三年来他早就把四书五经吃透,上面的句子原文熟记于心,便是理解对他来说也不难,所以第一关是轻松度过。
第二场考的则是辞章,顾成礼叹了口气,这是他最头疼的环节。辞章是要求作诗词文章,而这里面不仅讲究格律对仗,节奏和韵律也不能丢,顾成礼学了三年,觉得作诗是要有一定天赋的,而他便是欠缺了那么点天赋。
虽也能作出像样的诗词来,但总少了几分灵动,对比前世学过的那些脍炙人口的名篇,更显得匠气十足。顾成礼根据考卷上的试题,先拟写了一篇诗作,然后再遣词造句一点点地修改炼字,凭借多出一世的鉴赏水平,将诗作修改到还算满意的程度。
等到最后一场,考得则是策论,也就是到了要写八股文的环节。相比前面两场,这最后一场难度提高很多,策论考的是政见时务,但书写的形式却很严格,要求必须用古人的语气,也就是用孔子、孟子的口吻说话,而文章的篇幅又分成八个部分: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这也是“八股”之称的来由。
而八股文的句子长短和字的繁简都是有一定格式规定,甚至连声调的高低都要求相对成文,字数多少也受到限制,总而言之,就是从表达到句型、格式、字数都有模板要求,不可肆意发挥。
顾成礼拧着眉,将自己的观点论述套到这个模板里,又嚼文咬字修改一番,对着题卷舒了一口气,基本上觉得满意了。
这最后一场虽然不简单,但有整整两天的时间,足够充裕,顾成礼完成得还算轻松。
三场答完后,五天的时间也到了,顾成礼将桌上文稿物件收拾好,等到黄昏时分,轻轻拉动身旁的小铃,片刻功夫,从号舍外走来两个人。
顾成礼先前有留意,号舍外面不仅有很多士兵持刀看守,还有其他的监官,总而言之很严格,在这里做小动作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