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风格外凛冽。
吹在人身上,像是刮骨刀一样痛。
胤禩执拗的只穿着先前福晋给他备的衣裳,不肯穿今年侧福晋新给他做的冬裳。
然而好料子经过一年,到底有些褪色,也有些磨损。
他也不肯换。
便是旁人笑他,他也说这是福晋给他做的。
在世人都盛装的时候,他就这样一脸云淡风轻。
有时候郭络罗氏会因此看他一眼,神色间好像会有些许犹豫,但是转瞬间,就什么都忘了一样,并不会再多关注他一星半点。
她盛装,头戴最华丽的珍珠宝石,身穿最名贵的布料,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彩绣辉煌。
叫胤禩看了就觉得喜欢的紧。
越喜欢,就越难受。
他慢慢的觉得自己病了,满心满眼都是福晋。
自打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进位的希望,他就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厉害,然而如今更难受了。
进位没有,福晋也走了。
那些莺莺燕燕围在他身边,属实令他心烦,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不及福晋一星半点。
可福晋一直对他很客气,不愿意跟他过多接触。
他日日去寻,刚开始还会找出门的借口,后来纵然脸对脸碰着了,也会让奴才说她这会儿出去了不在。
敷衍的紧。
那眼尾余光也不肯多看他半分。
这般高傲的样子,让胤禩的心里更是烧了一团火,真想把她攀折下来,让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围着他转。
这是他的福晋,不爱他,能爱谁。
*
弘晖正在乌拉那拉氏娘家做客,他来的比较少,平日里都是对方来雍亲王府多些。
然而这老夫人大寿,他怎么也要走一趟的。
他嘴里甜甜的说着祝寿词,躬身打千,刚动一动,就被一个小男孩给搀扶起来。
“你瞧瞧他,可还认识?”
老夫人一脸慈祥的开口。
弘晖就笑:“记得,上次来,也是他。”
他还记得,对方就更记得。
毕竟能有皇太孙这个玩伴,是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他很是惦念感激。
看着弘晖如此,众人都笑。
乌拉那拉家因为他的到来,门前的路都被堵了,都是来祝寿的达官贵人。
这雍亲王府的大门不好进,这皇宫更难进,唯独乌拉那拉家还算好进,再者这祝寿再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故而人声鼎沸,认识的不认识都往此处涌。
离弘晖远远的倒是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请安作揖,一时间跪了一大片。
乌拉那拉氏客气的跟众人点头示意,一群妇人围着她请安。
看着她微凸的小腹都艳羡不已,属实不知有谁能这么厉害,把孩子养这么好,还能拢住自家爷们的心。
而胤禛带着弘晖去男客中端坐,他坐在弘晖下手,看着弘晖很熟练的处理和众人的关系,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沉默寡言,面色又有些冷。
众人一时畏惧,便远远的请了安,这才各自安分坐了。
弘晖瞧着,觉得很是好玩。
刚开始还拘束着,等喝点酒,气氛就开始火热起来,他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等回去的时候,他还觉得有意思的紧。
乌拉那拉氏看着他小脸红彤彤的,惊了一下:“你也吃酒了?”
弘晖歪头,故意吓唬她:“嗯,阿玛让吃了几杯。”
“还几杯?”乌拉那拉氏生气的看向一旁的胤禛,心想他这也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哪里能有叫孩子喝酒的道理。
她柳眉倒竖,在弘晖说没有没有的话,已经一巴掌糊在胤禛的背上。
胤禛:……
你们娘俩玩闹,怎么受伤害的是爷。
“没喝。”他黑着脸道。
乌拉那拉氏拧着他腰间的软肉,冷笑道:“还狡辩。”
胤禛:……
你们真是厉害,不让惹。
弘晖赶紧摸摸胤禛,给他一个你受苦的眼神。
“额娘额娘,我逗您玩呢,您看我这嘴巴里面也没有味道。”
乌拉那拉氏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确实没什么酒味,不由得有些羞赧,她抿着唇,又摸摸胤禛被她掐的地方,腼腆道:“对不住您了。”
胤禛:……
他怀疑他俩一唱一和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弘晖昂着头,有些心虚。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瞧着还是有几分故意的。
胤禛瞥他一眼,没说话。
“你今儿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胤禛慢慢道。
今儿发生很多事,桩桩件件,数不胜数。
弘晖轻声道:“有些是从前围在八叔跟前的。”
看着热闹的紧,实则什么都不是。
毕竟都是烧热灶的,等你灶冷了,他们自然也就走了,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你知道就好。”胤禛道。
就怕他被繁华眯了眼睛,不曾想,竟这般清醒,属实让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他素来令人省心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