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大师兄,大师兄,我不要自己走!”男孩悲痛欲绝地哭喊着,眼中的悲痛,亦犹如这被血洗过的碧空。
希微子已经能听到身后的动静了,他眼神一狠厉,提气,将仅剩的灵力尽数灌入阵法……
男童哭得通红的脸在白光中消失,与此同时,一道铁锁飞至,精准地套住了希微子的脖颈。
“抓住你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后来的一切,不提也罢。
他如同猪狗一般被锁住喉咙,被那个红衣华服的奇怪修士拖曳着,于师门亲友的尸山血海中,穿行而过。
他看到了二师弟那被吸干枯萎后眼眶空洞的尸首,他看到了自己送给五师妹的那精致的玉镯,套在一只猩红的断肢上,他看到了师父那染血残损的发冠,他还看到了无首的白鹿,无皮的狸花猫……
他看到了无数熟悉的,支离破碎的师门亲友,他们中,有的曾与他坐而论道,有的曾与他谈笑风生,有的曾围绕着他,如同无忧无虑的,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向?他问山下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他看到了无数熟悉的,被剥皮抽筋的林中生灵,它们中,有的时常为他叼来沾着露珠的梦魇花,有的曾亲昵地驮着幼年的他下山行走,有的曾抱着他的大腿肆意撒娇。
他仰面,看到了满天绚烂的火烧云,金乌西坠,残阳胜血,多么美的天空啊……
希微子失声痛哭。
金灿的夕阳,血腥的空气,他无视脖上的枷锁,仰首悲鸣。
刻骨铭心的恨意,几欲冲天而起!
他的痛苦到了极致的悲鸣,在那一刻,宛若
凤泣。
那个被盛赞为“灼灼胜月华”的天之骄子,如今跌落神坛了,染上了一身肮脏的尘泥。像是一只牲畜一般被锁住喉咙,被拖曳着,于熟悉的壮丽的师门白玉石地上,迤逦出一道猩红刺目的血迹。
名满天下的修士,就此……坠入无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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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到了鬼界之后,希微子才知道,原来鬼修真的存在,只是与人修相隔一界,不能互通往来。
那个撕开空间出现的人,用铁锁,锁着他的脖子,把他当成?畜生一样拖走的红衣男子,便是此界之主——鬼王。
鬼王修为已经臻至渡劫,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得道飞升,化作?鬼仙。
但是鬼修历劫太艰辛了,原比拥有躯壳的人修要艰辛,鬼王有心要为自己寻得一副适合自己的躯壳,以加大自己飞升的成?算,只是一直不得,毕竟要寻到一副能容纳渡劫期的魂体的躯壳,不啻于大海捞针。
某个偶然,鬼界之人,得知人界大乱,有一少年修士极负盛名,号称是天生玄体!
天生玄体不仅令人修炼事半功倍,不为人知的是,这还是个完美的,可供夺舍的躯壳,夺舍天生玄体,远比夺舍其他躯壳要安全得多,融合也更为容易。
这便是为什么,鬼界倾尽一界之力,只为了希微子这一个人。
自始至终,鬼界,鬼王,为的就是希微子的天生玄体。
然而令人作?呕的是,鬼王自诩风流,见希微子生得姿容卓绝,便动了某些心思,向?外声称囚|禁他,是因为他与自己从前的爱人生的有几分相似,端的是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明明是赤|裸|裸的灭门惨案,明明是见利起意,为天生玄体而来,可鬼界偏生要让这件险恶至极骇人听闻的惨案,染上些许桃色,以供世人谈笑。
鬼王并不急于夺舍,只日日夜夜折磨希微子,企图彻底粉碎他的意志,然后便可轻而易举地夺舍。
他们折磨希微子的手段,并不限于躯体,更热衷于精神上的折磨。
他们时时刻刻凌|辱他,污蔑他、取笑他,埋汰他、打击他——
“谁叫你生的好看,又要长得像我们王从前的爱人呢?啧啧啧,就因为一张脸,给自己的师门带来了灭顶之灾,你?可
真是个灾星。”
“诶,听闻那万象宗老?祖算出这位的出生是乘星而降,这才派人将他早早抱回了宗门,怎么,该不会那老不死的东西,没能算出来这厮乘的是灾星吧?”
“这当真?是一张祸水脸,若是早早毁去了,指不定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争端了呢,哈哈哈。”
“你?这么看我们做什么?你?以为这只是我们说的?不不不,除了我们,你?们人界的人,也是这么说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被无数特殊铁锁层层捆紧了的,不成?人形的人,没有任何声息。
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心中长成了参天巨树,而他,却仿佛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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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生辰大典,他为炫耀,将希微子牵上了大典,怎料此次晚间宴会,鬼王竟见了遇数百年前的同胞兄弟前来寻仇。
两大鬼修相斗,风云失色,宴会大乱,希微子就是在那时候逃脱的。
他一路逃至了鬼界那个被称为“苦海”的地方。
苦海之水,天上来,为不可名之物,可化天下万物,活物必死,魂体必消,纵大乘修士,入之无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