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会是天子剑呢?”
“你应当有个原本的名字,可惜,被人抹去了。”
他苍白的指节弹了弹那处有些黯淡的剑身,天子剑心乱如麻,居然都没有对他这个过分冒犯的动作有什么反应。
她喃喃地念:“我原本、我原本是……”
“想不起来吗?哎。”灰慈幽幽叹了口气,居然站起来拍拍衣服,打算就此离开了。
正偷偷摸摸在口袋里用手机编辑消息的张玄定一时间有些错愕,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自己间谍打电报一般的秘密行动。
然而更令他错愕的是,天子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摆:“你还没告诉我,我当初叫什么?你知道是不是!”
灰慈歪了歪头,居然还要卖关子:“你想好了?若是知道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你说!”
天子剑死死拉着他的衣摆,双目猩红,一张脸上再不复平日里的清贵骄矜,显得狰狞又凶狠。
灰慈似乎对她现在的表情很满意,他弯下腰,附在她耳边说:“天帝当年以一剑艳绝三界,此剑天下至锋,无坚不摧,无物不斩,名为——诛天。”
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他一步步往上爬的时候,你就是他最好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神兵利器。可等他成了‘天’,你这把名为‘诛天’的剑,就仿佛是天道跟他开的玩笑,是勒着他脖子的索命鬼。”
“他借着一次轮回,把自己的七情六欲连着你一起封住,好让自己接着在那苍穹之上,做好一个风光的,无情道至尊!”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具煽动性,说到激昂处,天子剑都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她眼前似乎闪过无数画面,当年仙妖大战,她眼前血肉横飞,少年天帝意气风发,执剑而立,剑指苍穹。
她曾在夜深无人时,看他一遍遍擦拭剑锋,听他一遍遍低语,将来要去天下至高之处,要做天下第一人!
而后他一步步在无情道上精进,用剑的次数却一点点减少,她逐渐被束之高阁,即便是偶尔别无他法要动用她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总是若有所思。
她原本只当他越来越强,这天下罕有敌手,不必再出剑了,如今想来,应当是他自己也明白了……
灰慈看着捂着眼睛落下泪来的天子剑,脸上露出笑意:“看样子你也明白了。”
“你既然是他成仙路上最大的倚仗,也就定然会是,他成圣路上最大的劫难。”
“天道唯公,天降神兵,哪里会光光是好事呢。”
“我既是他的剑,便为他所折又何妨……”
天子剑一手撑着地面,指尖用力之下,地面都微微颤动起来。
“喂!你、你别激动啊!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啊!”张玄定着急起来,试图靠近天子剑,然后地面猛震,他跌坐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不是一面之词。”
天子剑缓缓站了起来,她将剑竖在自己眼前,指尖缓缓拂过剑铭处,曾经封存的剑铭再度显露峥嵘。
“我都想起来了,吾名诛天,是天帝视为不祥,所弃之剑。”
她周身气度忽然大不相同,再也不复少女般天真,森然杀气无声笼罩,张玄定站在她不远处,居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灰慈轻轻拍了拍手,眼带笑意:“你可算想起来了,也不枉我准备的药。”
“什么药?”诛天微微侧头,目光落到他身上。
灰慈眼皮一跳,他意识到这把剑恐怕不好控制,此刻她大概正盘算着要不要一剑斩了他。
但他并不畏惧,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蜘蛛毒,摧心草,胭脂虎血。”
“是最能够刺激情绪,引起心神震荡的好药,你瞧,多亏这药效,你才能够突破桎梏,恢复原本的记忆。”
诛天没有答话,似乎在考虑他的话。
张玄定大声嚷嚷:“别听他的!这一听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你是我们玄安观的宝贝,不管被谁丢了你都是玄安观的宝贝!”
他心一横,也不管什么天打雷劈了,大逆不道地开口喊道,“我们去找天帝!去问问他,这些事是不是他做的!”
“他即便是天帝,也要讲道理的,也不能欺负我们玄安观镇观之宝的!”
少年言辞恳求,眉眼真挚,诛天险些有一瞬间的晃神。
但她很快想起了当初天帝的模样,少年人一贯都是这样的,有看着天底下最真情的热忱,她垂下眼:“你走吧。”
灰慈有些惊讶:“你不杀了他?他会回去通风报信的。”
“我等着。”诛天扬起下巴,“最好把天帝也带来。”
张玄定呆坐在地,他忽然眼眶一酸,哀求道:“你不回去了吗?小老板他们还在等你,你、你……”
“那个,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要看向更美好的明天啊!大步朝前迈,不要辜负爱你的人啊!”
他说话颠三倒四,东拼西凑了几句鸡汤,试图让她回心转意,看着几乎有点滑稽。
灰慈嫌烦似的掏了掏耳朵:“要不还是杀了吧?怪烦的。”
诛天斜睨他一眼:“我辈剑灵,剑指苍穹,不斩弱者。”
“毛还没长齐的傻小子,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