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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伦理》
可龙里苏家村的入口处,牌坊更大,六柱三坊的结构,入村之后的那口大鱼塘、老梨树、祠堂的核心区域倒是没变,不过周围的房舍都变成了青瓦白墙。
素色的梁雕,窗雕,砖雕装饰,仿佛将后世徽派建筑群提前搬移到了这里一般。
苏家庄子的人现在主要行商、做师爷、办厂,如今还在渭州、兴州、湖北、两浙、南海都开散了枝叶。
因此老一辈儿的五哥六哥一合计,利用这次修家庙的机会,悄悄将“耕读传家”四个字,换成了“诗礼传家”。
毕竟可龙里山田还是两百亩,其余都是山果竹木,这个“耕”字,有些牵强了。
跳蹬桥也在,现在已经搭上了石头桥板,修了栏杆,变成了一座美丽的小桥,反而没有了苏油石薇小时候那种古拙的味道。
石家邬堡那边倒是更加的热闹,石家人还在哪里搞金属加工,不过主业变成了菜刀和农具。
硬是好牌刀具和农器,如今依旧是驰名巴蜀的著名产品。
另外还有搪瓷盆、铜器和铁锅。
真正高端的,却是金银器、八宝琉璃烧嵌,花纹折刀,工艺却更加精湛。
两个庄子隔条河,一边文,一边武;一边热闹,一边安静,倒是相得益彰。
知道苏油要回来,张胜特地将老翁井的草庐修缮了一番,又搭出了几间屋子。
八公是老鳏夫,于是张胜干脆请了北极院的道兄来看守苏家的墓地。
苏油是当朝一品,大国国公,虽然低调回家,但是地方官府却不敢怠慢,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也想拜访。
最后苏油不堪其扰,只得在可龙里入口牌坊上贴了贴子? 表示自己是回来守制的,来往客人太多打扰亡人安宁,反倒成了罪过。
干脆一概不见? 这才挡住了势头。
之后就收拾了简单的衣被? 和石薇带着漏勺毕观? 住到了半山山谷中的老翁井去了。
老翁井不止有八公,苏洵、程夫人、王弗,木客的墓地都在这里。
行过祭拜之礼? 毕观看着小祭庙的几道木门:“大叔……那些……是吴道子的手笔?”
苏油点头:“对? 那是大苏在凤翔府做通判的时候淘到的,当时找我要了一百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花了这么多。观儿你住在这里会怕吗?”
毕观说道:“我和婶婶住在一起? 不怕的。”
漏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树枝? 舞得呼呼的:“不怕? 我保护嫂嫂!”
毕观哎呀一声羞得满脸通红? 低啐了漏勺一口? 退进草庐去了。
苏油拍了漏勺一下:“现在还不能这样叫!毕姐姐还没过门呢。”
漏勺一脸的懵懂:“哥哥不是说回来就娶毕姐姐吗?”
苏油叹了一口气? 捏了捏漏勺的肩膀:“漏勺啊,学问我们慢慢学,多在爹爹身边待几年好不好?”
“你哥啊,这翅膀硬得也太快了……”
张胜说道:“说起来,少爷你当年也是几岁就自立? 几十年没得消停……难得这次回来? 就好好休息休息。”
苏油看向程夫人和八公的墓碑:“狗剩哥? 休息不了啊? 这次回来,我想好好写部书来着。”
……
夜深了,明亮的鲸油灯下? 苏油看着自己拟好的书封,怔怔出神。
上面只有两个字——伦理。
这个词如今还没有出现,本来该是十九世纪翻译西方著作才出现的产物。
如果说《原理》,是出于理工之学对于自然规律的探索,进而发展到社会分工、法律、美学、哲学等系统的理学纲要性文献,那么《伦理》,苏油想将之列为理学一门,阐述道德思想观点的著作。
这一点与,后世关于伦理学的定义是一致的,即以人类道德问题为研究对象的科学。
这门学问,要解决的问题既多且杂,但是其核心基本问题只有一个,即道德和利益的关系问题。
也就是中国古代传统思想里早已存在的——“利义之辩”。
这个问题又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利益和道德的关系问题,或者说是幸福与道德的关系问题,两者谁决定谁,以及相互之间,有无反作用的问题;
二是个人利益与社会整体利益的关系问题。
但是苏油的《伦理》,却又还不仅于此。
因为伦理问题,是人类社会的大问题,涉及到人类如何才能合理构建一个趋近完美的社会的问题。
站在苏油如今的立场,他要解决的,不是“个体人”,而是“社会人”的问题。
人,是社会动物,所有科学,其实都要为社会服务,解决社会问题。
因此他的《伦理》,不是独立于哲学之外,恰恰相反,乃是哲学里最核心的问题。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何为“道德”,何为“幸福”,何为“善”。
以及道德从何来,幸福感从何来,善从何来。
放到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或者十年之前,这样的东西他可写不出来。
不过如今,他的三观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