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玉送完明刀之后, 已经很晚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故意把自己折腾地狼狈了一些, 也看到树林里面有人在寻他,便找了个地方倒下,“恰好”被他们发现,送回了营帐。
妙棠公主寻到了, 昭王带来的那个孩子却没找到, 算起来这都过了两个晚上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找回来的希望不大了。
这毕竟是猎场, 这么大点的孩子, 可能已经被狼吃地骨头也不剩。
昭王大概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那孩子他一直宠着的, 失踪了之后就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 独自一人跑出去找了, 结果却还是这样, 第二天醒来之后便有些精神恍惚了,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看着是更差了。
这一对正相配的年轻男女清元帝本想借此次狩猎撮合撮合的, 谁知道会出这么大一个意外, 公主高烧未醒,昭王又是一脸病气,本来两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后面又有谣传,说昭王与公主那是八字不合,强行在一起只会伤己伤彼, 不是一对好姻缘。
傅知玉也听见了,这所谓谣言有可能就是谢恪这边传出来的,也有可能他只是推波助澜。
不过如今他与公主还没定下,在这个时候,还有拒绝的余地,以这样的原因为借口已经最大程度地保证了双方的体面,毕竟只是不合适而已,不是某一方的错。
清元帝来看他的时候,傅知玉虚弱地和他说,想回京城去养着,想见母妃这儿让他不舒服,清元帝也同意了。
“去吧,”清元帝叹了口气,“妙棠公主那里也不用担心,父皇总归会给你找个好姑娘的。”
傅知玉表面应了好,心里却想,皇帝大概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傅知玉不怕自己回去的途中被薛林两家针对,一来那边根本不知道他见了明刀从而知道这些事情,没必要对他动手,二来他们追杀明刀就是怕他泄露秘密,若是自己这个王爷在回京的途中出什么事,也相当于打草惊蛇,清元帝必然有所警觉,到时候一样影响他们的计划。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负责护送自己回去的人是沈泱。
谢恪是很想送,但是清元帝现在不可能让他离开的,即使手肘脱臼了一样,他现在高度信任谢恪和谢霖,其余的人都不行。
果然防着这一个还不够,傅知玉也没想到自己掀开马车的帘帐,会在里面看见一脸笑意的沈泱。
“刑部那边传信来,说有急事需要臣去处理,只好和皇上告假,”沈泱朝他行了礼,又道,“恰好遇上王爷也回京,皇上还特意嘱咐臣,昭王病了,要小心伺候着。”
傅知玉:“……”
他凭直觉便觉得沈泱说的那什么刑部急事是借口,但是他也不可能因为沈泱这一突发情况就不回去,傅知玉在马车外站了一会儿,还是坐了进去,把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走地小心,这辆马车有可以煲茶煲药的装置,沈泱低着头,正在给傅知玉煮治风寒的药,稍一打开盖子,便弥漫了一马车的苦味。
“可以了,”他看了看药煮出来的成色,小心倒出来一碗,“昭王先喝一点吧,秋高风凉,您要多注意身体。”
傅知玉勉强接过来了,但是没喝,他放在桌子上,这时候马车刚好拐了一个弯,车轮硌了一块石头,整辆马车便抖了一下,那碗药一下子撒了大半。
“殿下有没有烫到?”沈泱关心着他,把碗收了起来,又拿起一边的帕子把桌子擦地干干净净,道,“怪我,刚煮出来的药太烫了,不好入口,应该凉一会儿再给主子的。”
他这样轻声细语的,又服侍地周全,外面的人看到应该会吓死,傅知玉眯了眯眼睛,心里却咯噔一下。
沈泱刚刚用了“主子”,没有用“昭王”这个称呼。
他是刑部重臣,整个积麟应该只有一个人可以被他称呼为“主子”,那是龙椅上的皇帝。
沈泱却不觉得有什么一样,他在药壶里面添了水,又重新给傅知玉仔细煲药,他一面盯着那咕噜咕噜冒着气的药壶,一面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还记得,上辈子主子被谢恪下了毒药,生死未知,我也是这样,给您这样煲了一碗药,看着您睡过去,然后……”
你便带着皇印跑了。
沈泱没说这话,但傅知玉记得清清楚楚,便在心里接了这一句。
他其实不算太意外,一来便觉得今天的沈泱有些异常,况且他也重生的事情他从舞弊案的时候便猜到一点。
至于他突然提起的背叛的事情,傅知玉心里也没什么波澜,他早对上辈子的事情免疫了。
他只是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这两天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沈泱听完傅知玉这一句反问之后,照看药壶的手停滞住了,他似乎确定了什么,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前天晚上。我听到元明刀不见了,怕你担心乱跑,便去营帐那里找你。你应该没看见我,或者说根本没注意。”
傅知玉举着篝火,他在明处,沈泱看得仔细,只觉得知玉脸上的表情和他以前见他的时候不一样,不再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久违地沉下了脸,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