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对准王新雨的太阳穴, 李瓒扣动扳机说道:“我同情你的不幸遭遇。”
他和王新雨对视半晌,忽然放下枪,扔出手铐铐住王新雨说:“知道怎么联系关押受害者的轮船吗?海警已经出发, 海豚一号的坐标位置发送出去, 如果方向对,他们会提前救出受害者。现在联系上, 至少可以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救下受害者的成功率会提高。”
王新雨盯着李瓒,说出一个数字。
该数字是频率赫兹。
“多谢。”李瓒说。
“你是个好警察, 和陈婕一样。”王新雨惆怅的说:“如果早点遇见你, 我可能不会用这么偏激的方式报复他们。我对不起好多人, 方雨晴、梁华军、章熙……还有,方明煦。”
“和我一样不眠不休追查这桩案件的人大概有三百来人, 小到在外顶着烈日暴晒到处跑、到处找线索的民警, 大到市局局长、省厅公安,每个人都顶着来自各界和群众的压力,忙得跟陀螺一样, 没有一点怨言, 你以为仅是职责驱动?”李瓒轻描淡写的说:“我们仅仅是在做对的事情。”
伸张正义,同情受害者, 还受害者公道, 惩戒穷凶极恶的罪犯, 这就是支撑着三百多个警察生出无限精力的、再简单不过的理由。
粤江市各个分区互相协助、配合,每个部门为此事让路,给予最大通行绿道权限, 保证主调查人员一路畅通无阻、破案神速,不是因为他们东城分局的刑警手眼通天, 而是粤江市公安局由上到下秉持一个信念一丝不苟、天-衣无缝的配合。
“所以你作假设没用。”
因为王新雨从头到尾没有信任过警察。
比起王新雨,李瓒更同情那些被当成棋子死得悄无声息的受害女性。
王新雨姐姐被强-暴一案不是警方无能,而是刑法保护了畜生。
“当收集到会所贩卖人口的证据时,你可以选择交给警方,因为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警方的责任。贩卖人口、卖-淫、迷-奸、强-暴囚禁女性和未成年,会所里应该还有人吸毒,哪条都是高压线,数罪并罚,再来惹起众怒,国家肯定会以最严法律处置。”
如果王新雨三年前作出这个选择,那么他和方明煦现在仍是前途大好的青年,如方雨晴、章熙等受害女性或已获得新生。
“而我们,我和方明煦,我们会是干干净净的、真正的……救赎者?”王新雨愣愣的盯着不停颤抖的手,恍惚间好像看到两手流出粘稠、浓黑的鲜血,怎么都擦洗不掉,那是受害者彷徨的灵魂、哀伤的哭泣,“对不起。”
他一声声的道歉。
李瓒心情沉重,把枪收起来,背过身去。
王新雨突然抓住广播:“周博学,我在驾驶室。”
“――!”李瓒猛地回头看向王新雨:“你还不死心?!”他还是选择跟周博学同归于尽!
“对不起。”王新雨关闭广播,对李瓒说:“你要小心拍卖场的人,我知道他们今晚的重点不是买卖人口。如果出现骚乱,他们会第一时间解决受害者,海警可能来不及救援,所以请你务必把她们救出来!”
李瓒冷冷的说:“你现在就在添乱。”
“抱歉。”王新雨脸色苍白:“我已经一条路走到黑,我不能活着回去接受公众审判,我绝对不能……势必会牵连我姐,我姐已经不记得过往。她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她现在好快乐,她有了好多、好多人的爱意和崇拜,她是新生的‘方明熹’,怎么能因为我,再一次被摧毁?”
“李队,我求求您――”王新雨卑微绝望的祈求:“14年前我遇不到可以拯救我姐的‘陈婕’,三年前我错过拯救其他人的机会,这一次我请求您救救我姐。是您告诉我,我可以信任警察。”
他在求死。
为了保护方明熹、也就是现在的‘卢子慧’的新生。
李瓒头脑无比冷静的思考,从王新雨企图销毁对亲姐姐新生活有威胁的周博学和他自己,到如何更快一步去拯救被关押在另一艘船上的受害者。
接着又想起锡流交响乐团舞台上光芒璀璨的‘卢子慧’、后台里开朗温柔的‘卢子慧’和在丈夫身边撒娇卖乖的‘卢子慧’。
他瞥了眼王新雨,转身就走。
“如果你有本事自己解开手铐。”
作为警察,他不可能纵容犯罪。作为一个同情心稍微泛滥的普通人,他更不忍心摧毁卢子慧的未来。
李瓒把舱门甩上去,脸色有些不豫,扒了扒头发,触到戴在头顶的太阳眼镜,食指勾住镜脚拿了下来随手扔到旁边的盆栽里。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啧。”王新雨在操纵台底下藏了把枪,虽行动不便,但足够自保。
李瓒没收走那把枪,他扒了扒头发,纯当看不见、没发现,这就算不上纵容犯罪了。
他往前走,慢慢跑起来,走了与来时不同的路线,经过歌剧同声翻译厅、跑到上面的多功能演艺厅,打算从那边的步行街到大堂。
就在他到达步行街时,前方忽然震颤,步行街剧烈抖动,头顶的采光玻璃猛地爆裂,碎片纷纷砸落下来,行人尖叫连连,连滚带爬逃进遮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