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都坐在炕上。
为了节省柴火,冬天倪思琴姐妹都在这个屋子里睡,过完年天气暖和些才去主屋那边。
吴氏手中还拿着下午刚得的两只金簪,从方才起就没舍得放下去过。
倪柱这一回头,整好就看到她紧紧攥着的样子。
“以前你老说四弟不好,今个儿咋不说了?”
“用得着你管!”吴氏冷哼,冷脸只维持了一瞬,立刻就绷不住笑了起来:“以后咱们两个姑娘的嫁妆有了。”
“大柱你瞧,是实心的……”
“可得值不少银子吧?”
望着妻子难得的高兴样,倪柱只觉得心酸又欣慰。
他作为长子,膝下没个儿子本已是不孝,父母虽嘴上没说什么,倪柱却总觉得心有所愧。
家里没有万贯家财,倪柱从未想过要找个上门女婿来传宗接代。
待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他和妻子还要靠倪子彦养老,女儿们也要靠这两个堂兄弟来撑腰,
所以他无条件的对倪佚好,也是为他们一家子将来做打算。
“四弟的确不错!”吴氏应,用肩膀撞了下丈夫,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他就是我亲弟弟,我一定对他好!”
“啊啊啊啊--”两个大人话还说完,炕那头的两姐妹却因兴奋发出声尖叫。
“金……金子……”倪思彤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倪柱和吴氏凑过去一瞧,心口顿时被重重一击。
妆匣上三层的绒花和珠花就已经是天大的惊喜,没想到研究了好半天,倪思琴突然看到匣子下方有个浅浅的凹陷。
本以为是没做好,倪思琴便用手指按了按。
这一按,历时响起嗑哒一声脆响,两个小抽屉弹了出来。
抽屉里躺着两个金灿灿的手镯,还有各一个圆鼓鼓的荷包。
四人都被那手镯吓了跳,吴氏将镯子拿起来,这才看到下方压着的小纸条。
“你看看写的啥?”
家里唯一识字较多的只有倪思琴,她接过纸展开,刚看了两行鼻子立刻一酸。
“你要急死我啊!说了啥?你倒是说啊!”吴氏抓耳挠腮地连连催促。
“四叔说这是给我和妹妹的压箱底,镯子轻易不要动,以后若是遇到了困难……”
喉间的哽咽让倪思琴不得不停下来缓了缓神后继续说:“就打开荷包……”
底下还说就算日后出嫁受了委屈也不要怕,家里长辈永远是她们的靠山。
最后是倪佚和姐妹的悄悄话。
这些东西只她们姐妹知晓就可,包括倪柱夫妻和未来婆家都不可轻易告知。
可惜她们被吓到了,连夜都没过就掀了出来。
“四弟真是……”倪柱鼻子发酸,低头假装轻咳掩饰着自己的泪意。
吴氏默默无语地将荷包打开,里面是一把碎银子,大概有五十两的样子。
“你四叔比爹娘对你们都好!”吴氏苦笑,而后重重一叹气:“既然是你们四叔给的,以后就由你们自己保管。”
说完,就把荷包放回了妆匣。
一家四口又沉默了好半晌各自消化心中的复杂感情,吴氏猛然发现个问题:“你说四弟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些?”
“……”
不仅吴氏诧异,钱氏和倪柱也因面前几张银票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卖了块石头就换来这么多银子?”
钱氏哆哆嗦嗦地捧着那些银票,真不敢相信一张纸就能兑换百两的真金白银。
“娘!以后还有呢。”倪佚笑。顺势从袖口里取出个金闪闪的大手镯,弯腰就套上了钱氏手腕。
动作还没停,钱氏有了倪柱也不能落下,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变戏法似地戴上了倪柱手指。
“这这这……”
粗糙苍老的手上红色闪耀,两者间的对比尤为强烈,倪柱只顾得低头看着自己手。
话没说完,反倒是眼泪先从眼角奔涌而下。
一双暖和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倪佚笑得温和:“以后儿子定让您每个手指都戴上金戒指。”
“好好好……”
倪柱又哭又笑,千言万语都化作泪水划过脸庞流入心口。
苦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俩头回尝到了生活的甜!
***
那一夜主屋的烛火亮了很久,众人纷纷猜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可刚得了好处,没人想先去打破年节的气氛。
倪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倪家众人喜气洋洋过完了这个节日。
大年初二,倪忠厚心事重重地带着妻儿启程回了沭河县。
大年初七,倪柱将一家老小聚到堂屋,宣布了两个惊人的消息。
其一:年初八开始,家里的孩子们不论男女都入村里学堂跟着倪佚读书。
其二:待郑氏生产后,大房将举家搬迁至定和郡生活,分完家里银钱后,土地和屋子都留给二房。
此话一出,就连倪佚都诧异看了过去。
他昨夜只是说等时机成熟后会带着孩子下东南。
没想到倪柱和钱氏竟然决定带着整个大房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