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罗’曾在篝火燃烧的那晚为他们介绍。
举酒欲饮,敬国王与乞丐。
向平等与公正,向无错的憧憬与尊重。
国王,和乞丐。
面容停留在青稚时代的年轻国王,和瘸了一条腿的乞荒人。
他们来自同一世代,都曾活在南方最美的罗达。
“漂泊失意,或者走向未来通途,都没有区别。”头戴金橡叶冠冕的国王,目光豁达明亮,“纵使神的世代已经成为过去,我也依旧是罗达王,永远与我的罗达同在。”
“南普,你回去。”年轻的王没有回头,目光注视遥远的云海以外,“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只要你还存在,罗达就一直都在。”
‘南普’是乞丐的名字。
他拖着那条残缺的腿,笑得浪荡轻佻,紧紧抓着国王衣物上锦缎堆叠的奢丽繁复。
“那么,我小小的国王陛下。”他夸张的,行着贵族的礼节,“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不是你?”
橡叶的冠冕在月光下熠熠,通目金黄。
而小国王的头发,有着丝毫不逊色于黄金的色调。
他拿后脑勺对着这个瘸了腿的乞荒人,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解释,都显得倔强又苍白。
乞丐笑了:“你真残忍。”
“一个国家,怎么能没有国王呢?”他笑着,声音既轻又缓,仿佛哄骗,“一个国王,又怎么能没有紧随其后的子民?”
缺一不可,少了谁,都不能算作是一个国家。
“走吧走吧,我们一起。”罗达的子民啊,笑着催促他的国王。
小小的国王陛下看着他的笑脸,似乎看到了非常多的人,那些曾经的光影明灭。
幻想的辉光编织,骨骼和肌肤的颜色,南普残缺的腿在光里生长。
南普攥着国王的手腕,将他甩在自己的背上。
“抓稳喽?”光所编织的幻影,踩踏在神木炼制的甲板上,流淌着美的色泽。
在一众人的瞩目和祝福里,乞丐背着小国王逃离神话的大船,逃离济世的救赎,逃离金黄夺目的未来通途。
被南普紧紧桎梏在脊背上的小国王,怒斥打骂着他。说他是树桩,是硬石头,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
王曾用来紧握权柄的手掌,柔软又温热,一下下的拍在乞丐的发顶……比起打骂,更像是默然无声的,无比温暖的悲伤。
温热的手掌在发顶传达着热度,为乞丐拂去天上的**。
南普背着他的王,笑着,一路前行。
直到,他发现自己小小的国王陛下开始变得无比沉默,一直一直悄无声息,一言不发。
“笑一笑呀,我的陛下。”乞丐的声线有些发抖。
“……为什么?”国王陛下声音很轻,带着瑟缩的鼻音。
不需要思考,也能明白这之中的复杂质问,乞丐想也不想的朗声作答:“因为罗达王还在,所以罗达公国一直都在。”
“我是受你庇佑的子民,是为你披荆斩棘的元帅,是你的千军万马,是故国破碎时镇卫你的最后骑士。”南普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去学作赞美诗,永远为你称颂盛名。”
“你知道的,我的时间很长。”南普笑着说:“只要你还在,我就一直都在。”
只要你想,你需要。
那么,我就无所不能。
罗达的子民,在光阴的尽头,向国王许下誓言。
南普,是罗达的国都。这个国家即便破灭,也仍然想要陪伴着他的王,走过最后一程。
他是乞丐,是罗达最后的子民,是国与国都的化身。
而他所背负的,是他最后的王。
他也曾向神乞讨,曾与王一同度过的光阴。
“……我知道了。”面容青稚的国王陛下,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你说你是我的子民,是我的元帅,是我的士兵,是我的枪矛,是我的战马……那么,我会是你高高在上的国王,永远都会是这个国家的象征!”
青空之上,震响着亘古不变的誓词。
群鸟羽翼齐振,高昂诵唱某个公国的覆灭,与历史的哀宏。
素白细羽片片碎落。
信仰的巨人倒下,国王与子民同在。
“罗达,你别怕。”小国王眼眸内燃烧的光无比明亮,意志足以贯穿整个世界,“我头戴沉重冠冕,肩负比冠冕更重的责任。我永远,永远与你同在!”
乞丐……不,南普陡然睁大双眼,他在远天和群星的回望里看见现在和过去。
亿万星魂为王加冕,天上流光如瀑,将他推上至高的王座。
小小的皇帝陛下头戴黄金王冠,手握蓝描的权杖,身后大氅于王座下铺延出火红的阶梯。
高台上的帝王,眼底情绪模糊,面色肃板沉寂,唯有笑起来时炽烈稚嫩,如若少年。
“啊……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南普的眼眸里,充盈着世代最为温柔的憧憬和尊重,“因为王是温柔的人,所以罗达公国想要成为最温柔的国家。”
乞丐背着他的王,在大船上一跃而下,脱离白垩之壁的庇护,烧穿云层的风火,浇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