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回家收拾了东西,上阳台把昨天晾的衣服收回来时眼睛看向楼下。
纯黑的车静静停在那里,明明是冰冷的车壳子,姜瑶却觉得踏实,仿佛不管她在上面折腾多久,它都会耐心等在那里。
她飞快折好衣服,背上包下楼。
雀跃的心情随着电梯数字的变小也渐渐变淡,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姜瑶有些生气地想,凭什么你想见就见呀?前两天莫名其妙冷淡,现在又突然热情?我这几天的难过就不算数了吗?神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人吗?
姜瑶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笑着对东榑说:“走吧。”
车内静了一秒。
东榑微笑:“好的,您系好安全带。”
姜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以后能不用敬称了吗?我实在当不起您的一个‘您’。”
车开了出去,东榑目视前方,答道:“只要您不觉得冒犯。”
“不冒犯不冒犯。”姜瑶自在坐着,打了个哈欠,“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早就把你当做朋友,朋友间您来您去蛮奇怪的,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姜瑶,也别叫‘姜小姐’,你觉得呢,东榑?”
东榑顿了顿,眉头微拧,有些纠结。过了两三秒,他诚实道:“我在心里试了试,感觉直呼人的名字不礼貌。”
姜瑶笑了一下,也不逼他,“那行,那你保留‘姜小姐’,不用‘您’。”
“好的。”他顿了一秒,“谢谢您……你。”
姜瑶闭上眼,觉得东榑挺可爱,有一种正直的憨性。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说,“哪里,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帮忙照看我的工作室。”
“举手之劳。”
“不管是不是举手之劳,总之很感谢啦!”
两个人有的没的聊了半程路,当车子驶离市区进入郊区后,路边的景色黑下来,喧嚣的都市声音没有了,姜瑶困倦的感觉达到顶峰,她渐渐没了声音,偏头睡过去。
车厢内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被迫聊了一路的东榑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气,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然后,他悄悄往后瞧了一眼,飞快收回目光,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神坐在后面,半程无话。
傻子都看得出来姜瑶是故意的。
神会生气吗?东榑那一眼看得不真切,他好像很平静,又好像脸色不太好,但是又没有打雷,东榑捞不准。
给神摆脸色的,姜瑶古今第一人。东榑忐忑中又有些佩服。
车子在沉默中上山,一个小时后,停在暾明别墅外面。
东榑熄了火,于半明半暗的月光中问神:要叫吗?
姜瑶睡得正熟。
说来也奇怪,姜瑶明明连着三天闭不了眼,一闭眼就是梦境,偏偏上了车就开始哈欠连天,撑了半截,最终没撑过去,一头栽进瞌睡中,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神没有回答东榑的话,直接从车内消失了,下一秒,又蓦地出现在副驾驶车门前,门自动打开,他将人抱起,消失车前。
姜瑶被放上床,被子自动盖上她的身体,她睡梦中嗅到熟悉的味道,不自觉往被子里钻了钻,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
神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消失了。
没过多久,姜瑶突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她发现已经到暾明别墅,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谁抱她上来的呢?
噩梦带来的疲惫感瞬间被这个问题的答案带走,姜瑶有些不确定地想:是他吗?
暾明别墅总共就两个人。
她抿抿唇,一边无法想象那个场景,一边想到自己在车上做的傻事懊恼不已。
太幼稚了,实在太幼稚了。
如果在意他之前的态度就应该当场直说,要不答应了就既往不咎,怎么能突然别扭成这样,既让东榑难做,又让他难堪,还让自己落了个阴晴不定的印象。
姜瑶平常绝不是这样的性子。但是那一瞬间袭上的别扭又确实很真实。
她花了好一阵平复乱七八糟的心情,抱膝坐在床上,打开手机看起综艺来。
没过一会儿,她脑海中响起一个深沉磁性的声音:“姜瑶。”
姜瑶一愣,按下暂停,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没有发现人。
幻听?
她重新按下播放,几秒后,她脑中再次响起神的声音:“姜瑶。”
姜瑶确定不是幻听,她在心里回应:什么?
“没关系。”他说。
姜瑶一愣。
神的语气平静、低沉、庄严,好像什么都不值得挂心上,好像多大的错都能被原谅,好像姜瑶在执着什么他都明白。
然后他说,没关系。
神说出口的“没关系”不是人的没关系,人的“没关系”是安慰,是怜惜,是偏爱,透着人的情感和选择。神的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冷静的、字面上的、仿佛定论一样的,赦免。
姜瑶此刻需要的,正是这种冷静的判定。
姜瑶在黑暗中垂下眼,说:“就是太晚了。”她这句话之后安静了很久,“小时候没有看到的真相,长大了看到了,虽然明白了他们的苦心,但是对于成长来说,已经没用了。”童年阴影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