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定唐知道有人在盯梢,这不稀奇。
打从在上海他们接下何幼安的委托, 到离开上海之前, 大大小小也经手过不少案子,其中像捣毁一|贯|道分号青龙会这种事情, 是单拎出去就能炫耀半辈子的事情。
从那之后,岳定唐怎么都历练出来了。
如果有人还将他当成普通寻常的大学教授,那必定是要吃亏的。
但他说, 尤小姐也知道。
这就大有内涵了。
一个跟他萍水相逢,乃至“一见钟情”的尤小姐,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女孩子, 为什么会知道有人盯梢的事情?
想法从凌枢脑海匆匆滑过,他借故发脾气拨开人群,很快就离开众人视线聚焦之处,从后面绕道,远远跟上岳定唐。
在凌枢前面,那人果然还在跟着岳定唐。
岳定唐既然早有准备, 十有□□就吃不了亏。
凌枢转念一想, 掉头朝咖啡馆方向疾步而去。
那个尤小姐已经不在了, 座位空空,侍应生正在收拾桌上的杯盘,咖啡馆外边刚才的动静已经消散无踪,路人四散, 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在各自忙碌的城市里, 又有谁会因为不相干的人事耽误自己的活计?尤其是在香港这样的半殖民地下, 谁敢轻易管闲事?
凌枢顺着门口另外一个方向追过去,果然看见尤小姐刚刚出门不远,并且没有走大路,而是走向大路旁边的小巷,行色匆匆,头也没回。
他正想追上去,就看见一个鸭舌帽在他前面追了上去。
又一个跟踪者。
凌枢不动声色,反倒不着急了。
他没必要跟住尤小姐,只要跟住鸭舌帽,自然就不会把尤小姐弄丢。
尤小姐的反跟踪经验显然比岳定唐逊色多了,她的脚步时快时慢,一脚深一脚浅,肉眼可见的内心紧张。
凌枢暗暗摇头,这种时候,她更应该走大路,可尤小姐为了避开耳目,选择了小路,她一个弱女子,反倒更容易落单中招。
他脚步未停,不远不近看着鸭舌帽跟另外两个方向而来的同伙会合,三人准备包抄尤小姐。
尤小姐一无所察。
她直觉自己的处境并不□□全,但几次回首,都没看见可疑人士,心想盯梢的人应该优先去追踪岳定唐了,自己这边暂时是无虞的。
于是尤小姐放下大半的心,准备去往自己之前预定的隐秘地点。
人越来越少,因为附近大半些人都出去上工了,小巷里回荡小皮鞋的声响,尤小姐有点忐忑。
突然!
一只手从旁边木门里伸出,拽住她的手腕!
在尤小姐还没来得及惊叫之前,人就被拖进木门后面了,嘴巴被死死捂住,只从指缝里逸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别叫!我是老岳的朋友!”
她耳边有人如是道,声音还很熟悉。
岳这个姓让她停住挣扎。
尤小姐胸膛起伏,惊悸未定。
借着门缝里进来的光线,她认出来人。
“你不是刚才咖啡馆里的……”
“是我!有三个人在跟踪你,先别出声!”
尤小姐脸色一白,她只发现一个,没想到还有另外两个。
凌枢没有占她便宜的意思,见她不会叫嚷,很快就松开手。
尤小姐扒着门缝,果然很快看见三个人顺着她来时的方向奔过来,又在附近停下,左顾右盼。
一个鸭舌帽,一个码头工人打扮,还有一个街头小贩。
容貌寻常,走在大街上绝不会让人看第二眼。
但尤小姐认识那鸭舌帽,对方正是刚刚在咖啡馆外盯梢,被岳定唐指出来的。
他竟还有同伙。
如果自己没有发现,兀自傻傻往前走,是不是就把他们给带到目的地去了?
尤小姐一阵后怕。
她屏气凝神,等着三人在原地说了几句话,又往前追去,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想去开门,却被凌枢阻止。
“别动!”
尤小姐惊疑不定看他。
刚才咖啡馆里那场争执犹在眼前,她对凌枢也不是全然的信任。
但很快,她就明白凌枢为什么这么说了。
因为那三人去而复返,又回到附近。
尤小姐恍然,他们刚刚只是假意离开!
这回她耐心了,两人又足足等了半小时,那三人回来两趟,终于觉得此处没有尤小姐踪迹,这才悻悻离去。
“你真是老岳的朋友?”尤小姐转身问凌枢。
凌枢挑眉:“我姓凌,名枢,天枢的枢。我不知道他是否跟你提起过。”
尤小姐啊了一声:“原来是你!”
看来是提过的。
没等凌枢说,尤小姐就忙忙道:“凌先生,你别误会,你和岳先生的关系,岳先生早就对我说过了,我跟岳先生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的!”
凌枢颇有玩味:“你不忙着质问我的来意,反倒先跟我澄清,你不觉得我跟老岳之间的关系,很难让你理解吗?”
尤小姐:“怎么会?神说,世人平等,人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你和岳先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