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也就等于接手东北与上海的联络线。”
凌枢嗯了一声,轻得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岳定唐好似听见了,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岳家现在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加上老大和老二的人脉关系,足以在上海屹立不倒。但是——”
“但是,”凌枢咳嗽两声,接道,“有得必有失,在各方势力之间保持八面玲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允许岳家左右逢源。”
岳定唐:“不错,老大和老二因此有了分歧。老二觉得,日本现在势如破竹,以南京那边的趋势,将来说不定要拱手让出部分国土,与日本人搞好关系,利大于弊。但老大认为,欧美不会坐视不管,而且日本人做事太绝,名声更不好,岳家已经足以自保,没必要再蹚这趟浑水。”
他的语速不慢,音调也压得很低,但听在凌枢耳中,却不啻惊雷。
岳定唐现在说的,必是岳家鲜为人知的秘辛。
站队交好这种事情,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凌枢跟了岳定唐这么久,断断续续也有耳闻,却从没问过。
事关岳家立足安身之道,岳定唐只是个大学教授,并不掺和这些,问了,他未必知道,知道了,也未必会说。两人中间宛若横了一条透明的界线,不可逾越,不可试探。
凌枢不知道岳定唐的底牌,岳定唐也不知道凌枢的秘密。
“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岳定唐置若罔闻。
“老二不能亲自去东北,那太显眼了,所以他想到了我。”
“我也想知道老二在这趟浑水里到底陷得多深,就必须自己过来走一趟。”
“你还记得影佐来接我去市政公署那天吧?我们坐的车当场爆炸,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因为有人提前通知了我。我也知道,炸弹就装在影佐座位底下,所以我故意坐了一个他斜后方的位置,在爆炸发生之时,我可以及时拉开车门逃跑,不会伤及性命。”
“后来的病房爆炸案也是有意安排的,策划爆炸案的人,想通过这两件事,来除掉刘先生背后的人。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事情大概也会如期发生,只不过,我是主动加入的棋子,并且主动发挥了作用。”
凌枢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还模模糊糊。
起初他以为是仇恨日本人的一股势力在下手,说不定还是老袁的同伙。
但后来发现,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直到岳定唐一语道破其中内情。
“奉天城并非铁板一块,这里头也分派系,也有人在内斗。”
凌枢终于彻底明白了。
“成先生,影佐,刘先生,乃至刘先生背后的人,还有你二哥,都是一边的。而制造爆炸案,不希望你们合作的,是另外一边的人?”
岳定唐:“不错。我不想让岳家被老二拖入泥沼,所以利用另外一边的人制造麻烦,直接断了他跟刘先生合作的机会。”
这时候,凌枢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岳定唐止步,将他放下。
马灯隐隐约约照出前方的轮廓。
“前面有一条沟壑,心急的人很容易跌倒受伤,就算跨过去了,上面也会有箭网落下。”
“汤玉麟留下的?”
“不,是老袁和关老爷子弄的。”
两人离得极近,凌枢又在压抑隐忍地喘息。热气悉数喷在岳定唐耳畔。
有点痒,又麻麻的。
他忍不住抬手,想挠耳朵。
但手至中途,却自然而然转了个向,扶在凌枢腰上,助他坐得更舒服一点。
“你刚才没有必要打死刘先生。”凌枢道。
岳定唐面色淡淡:“他的枪法很准,杀人也狠,我再晚一步,死的就是你了。”
凌枢:“你们为何会到这里来?”
岳定唐:“刘先生得到消息,关老爷子留给我的那座佛塔里,蕴含了一个秘密。”
凌枢一乐,怎么又是一个被忽悠上当的?
“有关前清宝藏的秘密?”
岳定唐:“前清也许没有留下宝藏,但关老爷子一定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否则,你跟老袁也不会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影佐的死,让刘先生背后的人很生气,刘先生想要扳回一城,戴罪立功,他得到伊万诺夫的下落之后,就带着我一路跟踪赶过来,希望在其他人之前拔得头筹,将这批珍宝弄到手。”
凌枢:“刚刚我本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岳定唐:“我知道。”
凌枢喃喃道:“我没想到,你会直接打死他。老岳,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完全弄明白,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能死里逃生,跟你坐在这里闲话家常,我……”
你——
很感慨,很感动,很激动?
凌枢的声音越来越低。
岳定唐听不清楚,禁不住凑近了些。
谁知对方也靠近他耳边。
岳定唐很云淡风轻想说一句,乱局之中,翻转无常,皆有可能。
他想问凌枢和老袁到底是不是旧识,他们想把东西弄到哪去,还有谁在接应他们。
他还想问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