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装,像凌少这样衣装靠人的,千里挑一,寥寥无几。
“凌少!”
萝丝看见雅琪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过去,高跟鞋在她脚下竟然有了轻盈的感觉。
凌少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雅琪,你用了新口脂?比上次见又漂亮了啊!”
雅琪果然又惊又喜:“你发现了?”
凌少:“大老远就看见了,烈焰红唇,人未到而香先至。”
雅琪开心道:“这是丹祺唇膏新出的颜色,整个上海只有永安百货限量发售,我托人去排了好久的队哩,差点就买不着了!”
她走过去抱住凌少的胳膊叽叽呱呱说起来。
萝丝则被大班推着走向凌少旁边的年轻男人。
来舞场就是为了跳舞的。
在音乐的旋律下,萝丝有些尴尬拘谨,陪伴对方迈开略显拙劣的舞步。
跳舞很快拉近双方的距离,她从年轻男人口中得知,凌少全名叫凌枢,其实是江湾区警察局的一名警察,跟她跳舞的这人叫程思,是凌枢的同僚和好友。
程思样貌也端正,但跟凌枢在一起,难免还是有月华和星辉的对比。
萝丝的目光,禁不住再次随着舞场灯光追逐那道身影。
凌枢的舞跳得很好。
舞步轻快矫健。
没抹发油的发丝在步伐的挪动中轻轻跳跃。
一下一下,就像萝丝怦然的少女心。
她将目光落在对方的眼角。
流光牵出一丝飞扬,瞬间在胸口炸开烙痕,朱砂桃花,鲜艳夺目。
“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还能有舞女倒贴小费!”
耳边传来程思的嘀咕。
萝丝定睛一看,果然看见雅琪将一团包好的小手帕塞到凌枢手里。
这年头,舞场分三六九等,去舞场的客人也分三教九流,但再吝啬的客人,也得给舞女开一瓶酒,花点小费。
那些出手阔绰的,也许还会一掷千金,带舞女出街,甚至常年包下酒店房间,买下寓所,金屋藏娇。
但,萝丝还是头一回看见舞女倒贴客人的。
本该震惊的心情,却在看见凌枢的时候悄悄平复了。
萝丝甚至觉得可以理解,要换作是她,说不定她也……
一曲舞毕。
雅琪还想继续,程思却松开萝丝的手,朝凌枢走去。
“你看那边的秃子。”
手肘撞撞凌枢的胳膊,程思抬起下巴朝前点了点。
“怎么?”
“这秃子早上因为人家拉黄包车的没看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把人给狠揍一顿,那人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挺惨的。”
听这意思是想整人?
凌枢:“你查过了?”
程思嘿嘿一笑:“这人这么横,我还当有什么背景,后来一查,也就是舅舅在警察总队当个中层警官罢了,这后台还不如你呢!”
凌枢木着脸:“我能有什么后台?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小警察,别扯我。”
程思:“行行,不扯你!等会我过去找茬揍他一顿,怎么样?”
凌枢挑眉,忽然坏笑:“我有更好的法子。”
黄秃子对自己的舞伴很不满意。
他老早就盯上不远处的雅琪。
碍于对方身边已经有客人,而他又不知道客人的来历,不敢贸然上前。
谁都知道大上海卧虎藏龙,一不留神就会撞上某个大家公子哥儿或洋买办,这些人都不是黄秃子能招惹得起的。
寻了个机会,黄秃子随手抓住去送酒的适应生,塞了小费,询问对方两人的情况。
在得知程、凌二人既不是什么豪客,也不像有什么大来头之后,他放下心,朝对方走去。
“兄台贵姓,我姓黄,来一根?”
黄秃子自来熟地把烟递过去,伸手不打笑脸人,根据他混江湖的经验,这一招百试百灵。
对方肯定会问他在哪里办差,他就会顺势将舅舅亮出来,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漂亮舞女今晚他是要定了。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程思接过他的烟,忽然咦了一声。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黄秃子愣了愣,笑道:“不会吧,我觉得兄台挺眼生的。”
“想起来了,去年那个一家五口灭门惨案的通缉犯!”
程思一拍大腿,拉扯凌枢的胳膊,“你来瞅瞅,画像跟真人是不是一模一样?”
凌枢上下打量,认真严谨:“还真有点像。”
黄秃子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姓黄名嵩,听清楚了,是嵩山的嵩,跟通缉犯有什么关系?我舅舅是谁你们知道吗!”
程思一本正经:“就算你舅舅是市长,跟你是否犯罪也没关系,我们是江湾区警察局的警察,劳烦这位兄台跟我们走一趟,要是查明无辜,自然就会释放你了。”
说罢抓上对方的手腕,摸出黄铜手铐就要给人拷上。
黄秃子又惊又怒,哪能想到自己近乎没套上,漂亮舞女没勾搭上,反倒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我舅舅是黄铭,警察总队的黄铭你们知道吗!还敢乱抓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