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得子的郁广德被宠得太过,到现在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最担心的事情无非是才被商行赶出来,不想让吕氏知道,最为甜蜜的心事是见着了心上人心脏砰砰跳。
所有心思写在了脸上,郁广德整个人像是一卷简单的画卷,过往和现在都清楚地展现在郁青青面前。
郁青青只需要顺着郁广德的话头,再把郁广德夸一夸,他就像是鼓了气的羊皮肚,迅速膨胀起来。
郁广德在听郁青青夸他聪敏的时候不住点头,身子前倾,恨不得要替侄女鼓掌。
“当年夫子都说我太顽皮了,没有个定性,但凡我要是稍微上点心,肯定是比现在强得多。”
“是这个道理,奶奶也常说小叔多聪明,秀才老爷也做得。”
郁青青的话让郁广德听着舒畅,像是六月里的凉风,吹得心头凉沁沁的。
“那可不?”郁广德一阵自我吹嘘,想到了自己才失去了活计,忍不住说道,“可惜二哥当年出了海难,我娘常说啊,要是二哥还活着,他带一带我,保管比你爹做得还好!”
郁青青这会儿不再奉承郁广德了,叹息说道:“爹爹去了啊。”
轻轻的叹息声砸在郁广德的心里,他有些讪讪的,“是你小叔不对,不该说这个。”
郁青青本来对这个小叔已经淡忘了,现在发现小叔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心中模模糊糊有个想法。
“已经到了。”郁广德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住所所在,冲着郁青青道,“小叔这里有些乱啊。”
说完之后,郁广德推开了院门,露出了院门里的情景来。
这院子显然并不凌乱,东西规整得井井有条,想来是另一户人家整理好的。
这个小小的院子被租赁给了两户人家,郁广德独占了南朝向的屋子,另外一个屋上了锁,小儿手臂粗的锁链子看着就像是在防备人。
“隔壁住的是谁啊?”
“你知道就行了啊,别告诉你奶奶。”
在郁青青表示不会外传之后,郁广德才说这是住了一对母女。
提到了她们,郁广德声音柔了起来,说道,“薛娘子有些不放心,把孩子给锁了起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毕竟什么是非多。”
寡妇门前是非多。
郁青青在心中补充道。
这事有些奇怪,按道理当时租赁屋子的时候,吕氏就不会租这样的屋子,在吕氏看来,郁广德一千个好一万个好,她常念叨寡妇败坏气运,就应该不要出门,怎么会愿意让郁广德和寡妇同住一个院子?
郁广德话音刚落,隔壁窗上推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小小的脸来。
这孩子大约三四岁年龄,面颊粉扑扑的,她见着了郁广德先是一笑,发现郁广德旁边还有陌生人,她脑袋迅速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探头,发现郁青青还在,小孩子心中一惊,就用小手搭在窗户口,只露出了一点眼睛,连鼻子都不肯让郁青青看到。
小女孩眼珠子凝在郁青青身上,发现郁青青是年龄比她大一些的女孩子,眼底绽出了光来。
“姐姐!”她小小声地喊道。
郁青青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郁广德有些着急,推了一把郁青青的背,“你应一声啊。”
郁青青这才道:“妹妹好。”
小女孩顿时就激动起来,她脑袋重重往上一顶,结果上面就是窗,她脑袋撞个正着,“哎呦。”
郁青青还没有动静,旁边的郁广德连忙跑了上去,那个洞口太小,他努力往里面凑,一个劲地说,“你没事吧。”
郁广德把窗户的小洞一堵,郁青青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够看到对方的后脑勺。
“小叔,她是谁啊。”
“她是薛娘子的孩子,小名叫做穗穗。”
郁广德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小女孩儿的身上,像是根本就没有郁青青一样。
“没事吧。”
“我没事。”穗穗说道,“郁叔,我看不到屋子里啦。”
郁广德这才让开身子,好让太阳光照射到屋子里。
穗穗的小手捂着脑袋,窗户边有点光,可以看到小姑娘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嘴瘪了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穗穗最后没哭出声,她自己告诉自己不疼,然后用小手摸着刚刚撞过的地方,冲着郁青青喊道,“姐姐。”
郁青青觉得穗穗乖巧可爱,不过引起她注意的是郁广德,他恨不得钻入到里面,抱一抱穗穗,他要是真进去也可以,就是窗户只怕得换了。
郁广德碍于那个薛娘子,最后没有进去,他最后一溜烟跑了出去,没过多久拿了一串糖葫芦进来。
“穗穗,拿着。”
红彤彤的山楂挂着剔透的糖浆,上面还奢侈地有山楂片的碎片、切得小小的果脯,按照郁青青的记忆,这么多的糖浆,还有其他的配料,应当是卖糖葫芦小贩那里最贵的糖葫芦了。
穗穗的眼底露出了渴望的光,她的小手搅在一起,最后扭过了头,抽着气说道,“郁叔,我不要的。”
郁广德把手伸了进去,把糖葫芦往里放,“你拿着没事的,刚刚那一下那么疼,你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