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四面墙和屋顶包着的地方都算面积。
“也就是说,我们住得地方都得算?”
人群前排,有位面色沧桑的中年妇女喃喃道,神色间有些恍惚。
苏音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脸上扬起温柔如白莲花般的笑容,看着对方眼睛,她十分笃定地说道:“住得地方,那不就是我们的房子么?肯定要算。阿姨,既然他们主动来拆我们房子,那就要赔我们新房子!”
刘庆国重重点头,“对,就是这个理。”
“这帮孙子,仗着咱们不懂,在这糊弄人呢。大家别上当,居委会收了礼,现在连个面都不露,咱们自己来。这是咱们自己的房子,条件一天不谈妥,就别想动一块砖。反正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在这住好好的,何苦赔钱还折腾?”
这句话算是说到大家心坎上了,顿时所有人都跟着点头。
刘庆国振臂高呼,“不拆!”
“不拆!”
“不拆!”
群情激愤,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甚至有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喊着喊着就上头,撸起袖子带头往上冲。
“揍死这群王八蛋!”
几个小年轻跟着他一块上,纹身保镖一看情况不对,哪还敢拦?
而保镖后面,被保护着的蒋昌东反应更快。水杯也不要了,他以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敏捷,一溜烟跑进屋里,新装的防盗门牢牢反锁。
被关在门外的保镖可算遭了秧。
冲上来的小伙子一顿拳打脚踢,被坑最狠的刘庆国家,他媳妇也冲上来,直接开始挠脸。
最终解救小混混们的还是苏音。
“刘叔叔你看,踹两脚解解气也就算了,这要真把人打出什么毛病,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
“这帮孙子!”
刘庆国气得直跺脚,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长叹一声,还是认命地找了几个人,帮忙上去拉架。
所幸几个小混混身强体壮,平日又习惯了打打杀杀,普通人花拳绣腿还真没多大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也不敢再干什么,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蒋昌东躲起来,狗腿子跑了,现场只剩下芳街三村的业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投向刘庆国。
“这可咋办?”
“不会不拆了吧?”
共同的敌人暂时消失,冷静下来,大家也都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抱有后一项恐惧的业主不在少数。
他们心态跟卖房子给苏音的那些人差不多。这破破烂烂的筒子楼,赶紧拆了,添点钱换宽敞明亮的新房。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在拆迁公告刚下达时,房子卖给苏音那几户人家难免有过想法,其中两户还被孙丽梅鼓动着想来找麻烦。可随着近两周测绘工作的进行,看看周围各种被扣面积、单平米也被压价的邻居,深觉占了便宜,他们反倒庆幸早早卖出去。
刘庆国也挺想拆的,这会他不由看向苏音。
“音音,你刚才提得那什么规章政策?”
苏音也在想这事。
秦朗虽然说过,吃亏了就投诉,投诉不成就找他,明摆着要给她撑腰。可苏音也知道,他身为军方人士,管政界这些事,可能不太好。
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麻烦别人。
芳街三村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是因为这是平城第一次大规模集体拆迁,没有先例可循;二是大家对相关规章制度一窍不通,如何测算面积,具体又是什么赔偿标准,两眼一抹黑。
第一点是表面现象,第二点才是本质原因。
想解决,就得先科普这些内容。
被这么多业主看着,苏音微笑着点头,“大家别急,政府既然已经决定拆迁,肯定会下发相应的红头文件,下面也会有对应的实施方案细则,里面写得一清二楚。”
这些还是秦朗教她的。
现在苏音照搬原话,除此之外,她还额外加了点自己理解:
“政府都已经正式下发文件了,那肯定会拆。咱们只需要照做就行,拆迁队再大,那还大得过政府?”
说这句话时,苏音信心满满。
首先,政府制定的赔偿标准肯定不会太坑;其次,凌旭公司势力再大,也不敢跟政府对着来吧?
不只她自信满满,在场所有业主也都信了。
可她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而且是以她没有预料到的方式。
接下来,刘庆国托在机关工作的熟人,弄来一份拆迁文件的复印版。这东西本来不是什么机密,可因为拆迁队与街道办有意遮掩,到此刻才大白于人前。
过滤掉那些让人晕头转向的官话,他们很快从中找到相对应的章程。
正如苏音所言,只要四面墙和房顶包起来的位置,都算面积。至于墙皮是量里面还是外面这种细节,目前还没有人去计较。
而且文件中规定的每平米补偿款,也是先前拆迁队所提出来的近两倍。
面积差一半,价格再差一半,也就是说拆迁队给予的补偿款,只有政府规定标准的四分之一。
甚至连一半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