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沾水, 在镜子前擦干净墨汁,楚凛黑着脸, 对旁边优雅甩尾的白猫儿斥道:“你突然发什么疯?”
白猫儿飘飘然瞥他一眼,似乎完全没将楚凛的气恼放在眼里。
楚凛脸皮抽搐,几近气哽。
却没有意识到, 在他自己被江奕戏弄时, 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将这只猫给丢出去,而是简单明了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大步上前,捏着白猫儿后颈将其提起,意料之外, 白猫儿没有反抗, 被他提拎起来的时候, 四肢甚至很放松地自然垂了下来。
楚凛心道这猫又发什么疯, 然而更疯狂的是, 他居然会因为江奕对他的坦然信任而感到开心。
简直是莫名其妙!
楚凛不甘示弱地瞪了江奕好半会儿,瞪得双眼发涩,揉捏鼻梁,只觉伤眼。
江奕只挨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训斥, 便被楚凛放在地上。随后脚掌蹬地跃起,在较高的位置上趴了下来,毛绒绒的爪子内揣,观看楚凛的一举一动, 胡须轻轻抖动。
白猫的这个动作堪称乖巧可爱, 楚凛冷着眼看了半天, 越看越觉得控制不了想摸猫的手。一边唾弃自己的自控力下降得如此之快,一边又忍不住看个不停,最后以免沦陷,率先移开了视线。
没过多时,一道黑影从檀窗翻入。
与上午才来的黑影不同,这人身穿太监服,麻子脸,长相平凡,是不容易被注意和记住的面孔。进殿后这人目不斜视,来到楚凛面前半跪下身,在楚凛的示意下开始禀告。
这半日以来皇帝大致做了什么,还是如何的贪生怕死,后宫有什么动向,朝中大臣们的争吵激烈到了什么程度……都从太监的嘴里事无巨细地道来。
提及皇帝下午要来的时候楚凛诧异了一下,听到柔妃的爱猫受惊闯入长明宫,楚凛毫不掩饰地朝白猫儿看了过去,目露审视。
江奕:“……”
白猫儿软软地喵了一声,说起来楚凛确实是因为他受了这无妄之灾,没得反驳。
楚凛摆了摆手,也没将皇帝的突发奇想当回事,只是吩咐下去,让他们将周遭的巡逻部署恢复正常,不要让皇帝看出什么端倪来。
“属下领命。”
楚凛又问:“西域来访的使节团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全都安排妥当了,只差点‘余兴节目’,有待主人定夺。”
“余兴节目么。”楚凛沉吟了一会儿,正待开口,见白猫一直盯着他,嘴角缀起了一抹笑,“便定为‘耍大猫’吧。”
江奕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很快他反应过来,楚凛说的大猫肯定不是家猫,应该是豹子老虎什么的,故意说来戏弄他罢了。
几岁的人了都,幼不幼稚。
十八岁的楚凛听不到江奕的腹诽,完全不介意彰显自己的‘童心未泯’,抬手一指,戳到了江奕的脑门上。
江奕无奈,偏头躲开楚凛不安分的手,楚凛心情极好地啧啧两声,对着跪在地上的人道:“尽量找一只和这猫看起来差不多像的。”
属下应是抬头,看见了江奕,感觉猫的体态模样有几分熟悉。
没几息功夫,突然想起,这不正是柔妃娘娘的猫吗?
于是这名属下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之中,猜测楚凛这样做是否蕴含着什么深意。
最后属下双眉一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楚凛的目光中完全不掩盖敬仰和钦佩,行礼领命,很快地离开了。
猫在旁边围观了这人表情变化的全过程,额角落下黑线,所以这人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楚凛似是察觉到了猫的腹诽,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也是感慨:“和他们合作挺愉快的,因为我从来不记用把话说尽。”
合作?
白猫瞬间扭过头:“喵。”这人不是你的属下吗?
江奕不掩困惑的模样表现得太明显,楚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单手支起下颚,很是随心地悠悠道:“他们忠于的是我的身份,我恰恰讨厌的这个身份。”
这话由楚凛来说似乎也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果他只是平凡人家的小孩,楚凛不至于忍受冷宫寒风七年,不知绿水青山,不知大漠塞外,不知人与人之间其实可以有着纯粹的善意往来。
江奕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虽然楚凛方方面面都对他表现得很抗拒,但实质上并不是完全地戒备不放心。细数下来,不过两天时间,楚凛就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怀。
这样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楚凛悄无声息又贴近了江奕的耳边。少年已过了变声期,声线中带了独特的磁性,又不似成人那般低沉,清亮透彻得像夏日热烈的呼唤。
江奕呼吸微乱,小小猫掌探出去,抵住楚凛的唇。
楚凛几分意外地看着白猫:“早在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多大了,这么容易害羞?”
江奕:“……”大到你可以叫我曾曾曾曾祖父,谢谢。
7号位善意地给出建议:【要不然,以后宿主完成任务之后不再进行情感清除,同时保留除知识以外的记忆?】
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