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眼前一黑, 疼痛剥离全身, 楚凛以为自己捱不住昏迷了过去。
换作从前,这点毒性带来的苦楚绝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只是近日情况特殊, 为了将戏演得更真实一些,不叫人发觉端倪, 楚凛已有两日没有进食。
身体虚疲乏力,那些旧疾残留的细微痛感仿若也被牵扯出来, 遍布全身,使得他压抑不住地颤栗。
楚凛已经习惯,疼痛最剧烈的时候也不过是扯扯嘴角,一笑了之。
闭眼前一刻他甚至懒懒散散地想, 事情已经部署得七七|八八,这几天有他没他都一样,倒不如就这么昏迷过去, 睁眼后所有的事情都被解决, 多是轻松自在。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在这冷寂的偏殿内熬了整整七年,又是受尽屈辱,几次三番差点被人折磨致死,楚凛当然要亲眼看着那些嚣张丑恶的嘴脸全盘崩裂, 换上惊慌失措,跪地哭爹喊娘地求饶才最是有趣。
他想着想着, 意识跟着模糊了起来。
因被人下过‘呆傻药’, 楚凛厌恶所有让他意识不清醒的情况, 以往没有一刻不在绷紧神经。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好似什么让他安心的存在悄然临近,轻而易举便让他放松了自己,坠入梦中。
这一次的梦很是奇怪,梦中他只身陷入一个辨别不出光暗的地方,整个人是漂游在空中的,不知所以。
他不知道往何处走,总感觉自己要迷失在这无边的光影交错之中,难得烦躁起来,却有一阵轻柔的暖风将他牢牢包裹其中,不让他踏出更远的地方。
潜意识中楚凛觉得这阵暖风便是导致自己出现异常的罪魁祸首,只是怒不知从何处起,没多少心力支撑,顷刻间便被这自生下来便没有体会过的温暖所降服。
当发觉自己情不自禁地朝着对方靠拢时,连楚凛都想唾弃自己的‘没骨气’。
面对未知的事物,楚凛第一反应便是心生警惕,仔细考量,但这是在梦中,他不甘愿在梦里露了怯,佯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趁此机会远离。
未曾想过暖风跟随而来,揉他一把又戳他一下,让楚凛想要忽略都不行,无奈只得任之动作。
在忍受江奕的单方面‘骚扰’之时,连楚凛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心境已和往日有所不同。
他不是那懵懂无知的孩童,哪怕七年前面对敌方军队涌入大殿,也能镇定下来,利用自身弱小,恰到好处地打消为首将领的戒心,捞了个前朝皇帝的傀儡身份,以求生存。
那个时候他便有如此心计,何况日日耳渲目染,历经宫人冷眼后的现在,若往日有人敢这么冒犯自己,楚凛必将这人记下,待到有机会再一一清算。
他脑子里列有一系列仇人名单,多数已被朱红色的墨汁画下了又长又粗的一道斜杠,代表这个人如今凄惨的处境。
就在楚凛迟疑着是否要将江奕的存在刻入名单里时,倏然便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睁开眼的那一刻,盯着上方素色的帷帐,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古怪荒诞的梦。
甚至幼稚地要将梦里的事物当成仇人,预想出来的报仇方式还是将人给拽入怀中,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捏捏脸颊便作罢。
一时间啼笑皆非。
不过那一吻还是让楚凛有些眼神飘忽,心不在焉。
曾经没人会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献媚,现如今被那些蛮夷之人囚禁宫中,加之他自己要忙着联络前朝先祖留下的部将,没什么接触美色的机会,所以活这么大也没和人亲过嘴。
忍不住摸上嘴唇,好像感觉也不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让楚凛狠狠地抽了下嘴角。
一个梦而已,衣衫未脱,连春梦都算不上,自己当真是魔障了。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一眼窗外时候还早,楚凛侧翻了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刚一动作,胸前便有重物随之往下一坠,色泽饱满的苹果从衣衫内滚下,将将停在楚凛的眼前。
看着那个苹果,楚凛神情一僵。
瞳孔缩紧,锋利狭长的眉宇随之紧皱,楚凛缓慢地坐了起来。
苹果仍旧静静地停留在那,未曾因楚凛起伏的心绪而改变什么。
他将苹果拿在手中,实质的触感让他明白,苹果是真实的,并非是他的幻觉。
问题是这个苹果由谁带来,放在他怀里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栽赃嫁祸,一个苹果的价值着实太小,若是怕他死不干净想要再次下毒,且不论毒只能涂在苹果的表面,叫人一验便能知晓,这样多此一举的毒杀方式实在让楚凛怀疑自己的智商遭到了蹂|躏。
最让楚凛难以释怀的是,他竟是对此毫无知觉。
楚凛睡眠极浅,哪怕在睡眠中也从未放松警惕,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从梦中惊醒。这一次自然醒来他还以为周围没有异动,哪知道怀中竟被人悄无声息地放进去了一个苹果。
若对方当时并非只是放东西,而是想要他的命……
这样想来,他连自己何时入睡都有些记不清晰。
楚凛定定地看着那颗苹果,这一刻脸上阴云密布,无边杀意在胸腔内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