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如今事情还未出现论断,圣驾之前, 岂容贼子嚣张!”
‘咔吱’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门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侍卫将偏殿大门关闭, 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却见老道士一甩浮尘,两排灯烛倏地燃起, 橙红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殿。
潜伏着的官兵从座下出来, 将殿内团团围住,弓弦拉满, 数百个箭尖对准半空中的沈妄。
沈妄见状,丝毫不畏,冷冷地朝着小皇帝看了过去。
胆子是真的大了。
舆论或许对其他人有用,但一定对沈妄无用, 从一开始小皇帝和宁亲王便深知此事,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让沈妄活着回去。
若说此后沈妄的亲信要追讨说法该怎么办?
这么多朝中大臣亲眼目睹, 是沈妄企图谋害皇亲国戚在先, 忤逆圣上在后,如此不赐他们个连坐罪已是圣心仁厚, 还想要什么说法!
老道冲着半空沉声说:“大妖能得如此修为, 必是诚心修炼、心怀大善为上苍所认可,老道知您只是受其一时蒙蔽,且看过这几人, 再斟酌要不要继续护着这丧尽天良的煞星!”
话音刚落, 几位妇老牵着不过垂髫年岁的孩童走了出来, 老者弯腰拘背,咳嗽声不止,妇人面黄憔悴,惹人生怜。
她们来到殿前,第一时间便朝着半空跪下,挽袖擦眼,垂泪诉苦。
“王爷可还认得贱婢?当年夫家不过是殿前驳斥了您一句,您便心生怨恨,带兵抄了我夫家,发落满门,您究竟还有没有心,那可是足足三十多条人命啊!”
孩童被妇人从后掐了一把,立时大哭道:“我想爹爹了,我要爹爹,坏人你还我爹爹!”
“妇出自市井,夫早亡,平日里做做小买卖,勉强维持一家生计,那日妇腰痛,大郎孝顺,帮着妇摆摊,岂料冲撞了王爷的车架......大郎才九岁啊!竟被王爷遣人活活地给乱棍打死!”
“妇家内没了帮衬的男丁,只剩一个嚼不动粗黍的老母,可让妇怎么活得下去!”
更多的质问、哭嚎声在这大殿之上此起彼伏,众人看向沈妄的眼神带着极深的谴责和唾弃,恨不得立刻将他绳之以法。
老道作势一长叹:“大妖可看见了,百兽修行本就艰难,何苦为这畜生不如的贼人沾惹一身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让人百口莫辩。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管保持沉默。
沈妄蹙紧眉头,可是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从何辩起。
骂声一句连着一句,十几、几十、上百张嘴都在骂他辱他,而他却只有一张嘴,如何辩?
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绝望。
并非感受到了无法躲避的危机,而是因为他想到了江奕会不信他的可能。
这世间有多少侮辱谩骂沈妄都可以不在乎,但他无法忍受江奕信了这些人的污蔑,对他心怀不喜和厌恶。
沈妄难得焦急起来,张望四周,可是江奕从未现形,他又如何找得到对方?
却是这个时候,身旁传来一道他心心念念的清冷嗓音:“你说沈妄因你夫家驳斥,带人抄了你夫家满门?”
那女子正要点头,却忽然发现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只是那负心汉纳的第十二个妾,哪能知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这些话都是宁亲王叫我说的。要我说那负心汉被抄满门也是活该,不过就是升了个官,竟就变得忘乎所以了,甭管是谁送的礼全敢收下,乖乖,幸好我只是个妾,不受宠爱,地位低,没人注意,预见他迟早要大祸临头,早早便带着孩子跑了,不然还有甚的小命?”
宁亲王心底一咯噔,尚且来不及制止,便听那声音又问:“你说沈妄遣人打死了你家大郎?”
“死什么死,说得这般晦气,我家大郎身子骨健壮得很!就是家里难,出不起聘礼钱,也没姑娘愿意嫁,幸好宁亲王找人来演一出戏,只说要穷苦人家,看上去便叫人觉得可怜的,而且要厚脸皮,会卖惨装哭,事成之后,那赏银可是大把抓啊!”
这时候,孩子们也开了口。
“娘,还有多久啊,我饿了,我们都一天没吃饭了。”
“娘亲,这里好可怕,他们的眼神都好吓人,娘亲我想回家——”
“阿嬷,那个宁王爷好可怕,他说我要是不哭,他就把我吊起来,让人用鞭子打死我,我好怕,我们回去好不好,王爷的赏钱孙儿以后努力挣给你,孙儿以后努力做活,让阿嬷过上好日子,阿嬷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
“都闭嘴!”宁亲王忍无可忍地喝道,突然察觉不妙,正待拿手捂住嘴,却不受控制,将心里的恶毒想法一个不落地说了出来。
“沈妄费尽心思将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捧上皇位,大概没想到他能蠢到如此境地,随便拾掇一下便动了心,说什么便信什么,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哈哈哈哈,怕是家犬都没他听话。”
“还有看到这皇帝自视甚高的蠢样子本王心底就泛恶心,也不想想,天下乱成这样,山贼都敢拥兵自立,要不是沈妄还在,朝中有谁会将他放在眼里。”
“本王忍了这么久,又计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