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房内已有三人在等候, 沈妄‘不负众望’, 成了最后迟来的那一个。
小皇帝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 和和气气地笑了一下,唤人奉茶。
一同请示完小皇帝后,沈妄几人落座。
小皇帝道:“此次将诸位爱卿留下, 是想商议几个月后春猎的相关事宜。”
户部尚书面露难色, 拱手持礼,先开了口:“依微臣之见......”
当着小皇帝的面, 他也不能明着说国库亏空, 委婉说道:“春猎布置,所费银钱若干,而如今战事在即, 损耗巨大。不若,将春猎时间推后个把月,待到秋收之后, 再行打算。”
话音未落, 旁边便插|来一声厉喝:“不行!”
“春猎乃是祖制, 从太|祖时期便从未逾过时, 现下怎能说推后便推后?!”
户部尚书算是厌烦透了礼部动不动就拿典章制度讨要银子的举止, 同样没什么好语气。
“章大人要是不同意,好说, 春猎所需用度也就几万两纹银, 您只管出三成, 剩下的再由下官来想办法。”
礼部尚书双眼一瞪圆, 做出一副荒谬至极的表情。
“分明是陈大人在管理国库税收,为何到该用钱的时候反而拿不出银两来?”
“您倒是说得好听。”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听到这几乎污蔑的话。
户部尚书吹胡子瞪眼睛,扳着手指头与人细数:“何时不该用钱?屯田水利要用钱,赈灾济贫要用钱,眼下正值战事,粮草、甲胄兵器、军饷、马匹、征兵,哪一个不需要用钱?!”
“即便不说这些,光是七个月前的祭礼,五个月前的祈雨,还有两个月前的——”
小皇帝立时头更疼了,挥手打断:“行了,都别吵了!”
吵闹的两人低头噤声。
小皇帝随之看向坐在沈妄对面的人:“丞相有何见论?”
大乾丞相如今四十有七,生得容貌端正,气宇轩昂。
他与沈妄同坐一排,若不论势气,两人看上去便如普通人家的二世分堂。
丞相未立即回答,眼睛瞥向似乎想要置身事外的沈妄,道:“如户部尚书所言,今年确实不比往年。”
“所以臣下想先听听恭亲王的看法。”
“臣能有什么想法。”
沈妄眼一抬,皮球便踢回了小皇帝的脚下:“皇上想开便开,想不开便不开。”
几分无措:“皇叔......”
丞相皮笑肉不笑:“王爷遵循先皇诏谕,代君上主理国事,本该尽心尽责,近日以来却是愈发不见上心了。”
沈妄笑不达眼底:“皇上如今也过了舞勺年岁,亦有了自己的主张,何须本王再来上心?”
小皇帝闻言,脸上现出一阵惶恐,急切道:“丞相莫要如此说,试问皇叔何时未曾对大乾尽过心?”
7号位见江奕拿出了记录仪,诧异问人想要做什么。
江奕道:“闲来可以当剧看。”演技都不错。
7号位:宿主你开心就好。
在场其余三人,礼部尚书被沈妄整治过,丞相也与沈妄明着不对付,只有户部陈大人站中立。
若是就着小皇帝的话说下去,少不得要论断起沈妄的错处来。
然而丞相并没有接小皇帝的话茬。
甚至于他看向高座上的少年时,眼中都带着一分未作掩饰的轻视。
小皇帝搁在桌下的手一紧,茫然地回视对方:“丞相?”
微摇了摇头,丞相转过头来又问道:“听闻王爷昨日去了静岳观上,不知所为何事?”
沈妄闲散地笑了笑:“心情尚好,出去游玩一转罢了。”
“据大理寺卿所言,王爷似乎还带回了十几个刺客?”
“路上顺手抓的。”
“王爷这一顺手也是极巧,臣下还听说大理寺卿在部分刺客的身上找到了前朝暗部的记号。”丞相意味深长地道,“若非大理寺卿跟着前任丞相见识过,恐怕也无法从那火烙的模糊印子中辨别出个什么记号。”
沈妄点头,不置可否:“确实凑巧,毕竟丞相派人抓了这么多次都没能摸到前朝余孽的一根汗毛,偏倒让本王一出门便遇上了。”
丞相被这话里明晃晃的讽意刺得哽了一下。
压抑住火气,起身面向小皇帝,持礼道:“臣下还从道观的人口中听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据说恭亲王昨日并非闲来游玩,而打着搜罗前朝余孽的号子彻查静岳观,不止让官兵在道观里大肆喧闹,还试图将无辜人等牵扯其中。”
说到这里,丞相一声冷笑,转向了沈妄,咬字清晰:“乃至于惊动神明,于道观内大发怒火!”
沈妄手指一颤。
倒不是因为丞相的嗓门太大,而是联想起了昨晚那些不好的回忆。
施施然坐直了身:“何丞相,你也言道那是‘据说’。”
“当年恒王想在京都城郊建立静岳观,是本王一直持着反对的态度,那些道士险些因此失去安身之所,又如何不对本王心生怨恨?”
“难道那些道士还会怀恨污蔑王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