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不, 说的仔细些, 其实还未及两年。
毕竟这才只是冬季。
对于京城来说, 冬季并不比夏日好上多少, 鹅毛大雪,路面上总有马车因雪下的太厚而寸步难行。
若是不下雪的冬季,又惹人担忧来年春季会遭干旱, 地里收成不好,反倒宁愿忍受寒冷的冬季与鹅毛大雪了。
而对于黎州来说,冬季是最难熬不过的。
阴湿的风, 渗入衣衫,任凭你袄子穿的再厚也防不住, 不论屋内烧了多旺的火, 总觉得脚底板是冰凉冰凉的。
倘若一个不注意生了冻疮, 那就更难耐了。
但在西北, 冬季反而不是最讨人厌的时节。
尤其是元庆城内。
因为元庆城总是缺水的, 冬季下了雪,就能让元庆城内的百姓们感受到难得的湿润气息。
雪覆盖在夯实的黄土之上,银装素裹, 从远处瞧去, 漂亮的很。
只不过唯一让人叹息的便是,西北的冬季格外的干, 风拂过面颊,那等子皮糙肉厚被吹惯了的还能熬住,像是从京城来的姑娘家, 面上都能被刮出几道红来。
而后晚间便火辣辣的疼,又是脱皮,又是干裂,要敷上好几日药膏才能好。
红黛初来西北的第一个冬季,便是这样熬过的。
脸颊上日日都敷着厚厚的膏药,喉咙干涩,且外头不仅风大,还有被风卷起的沙尘也厚,只是出门买些皮毛,回府时鞋面上已经盖了浅浅一层沙尘。
但实际上,倒也不是西北所有的地儿都如此,只是他们刚来西北时,住的是离沙漠极近的南宜府。
南宜府的名取的雅致,气候却与它的名头恰恰相反,因处在风口,冬季北风凛冽,春季黄沙漫天,夏季灼热干旱,秋季昼夜温差大,一年四季,竟没多少日是好过的。
可苦惨了一群从黎州,京城来的,还未适应西北气候便被迫忍受最遭情况的丫鬟婆子们。
不过后来,随着仗越打越烈,匈奴节节败退,收复的边疆失地越来越多,她们也逐渐从北方风口之城,搬迁到了元庆城。
元庆城是边防要塞,四面四通八达,往来商队不计其数,是以也算是西北最繁华的几座城之一。
唯一的缺陷便是邻近水源极少,经过的河流支流时常会断流,所以粮食蔬果什么的种植量并不稳定,时常就要派车队去其他府城调度采购。
这么些年,元庆城皮毛宝石之类的物件儿,价格都要比外地便宜不少,唯独吃食贵的很。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缺乏灌溉水源。
但今岁不同了。
自打去年年尾卫大将军将卫府迁到元庆城之后,便指派底下的人来积极地解决这个难处。
卫大将军指派出来的人不少,有些负责勘测地质情况,有些则负责挖井挖沟渠,利用地下水和循环机制,极大的缓解了元庆城灌溉水资源匮乏的情况。
——当然,这些话,元庆城的农户们是听不太明白的。
只是那些挖井挖沟渠的人这样说,反反复复不停地说,他们便也记住了。
到如今与过路的商队随口复述这么一句,竟然也能像模像样的,哄得不知情的外人惊叹不已。
但他们其实也并未有任何不实之处。
“卫大将军就是这般有本事。”
元庆城西面的农田田埂旁,有商队停下来稍喘口气,也拾掇拾掇自己,才好进城做笔漂亮的大生意。
在休整时,商队的领首阳佟无正好瞧见了农田里农户们正在铲雪。
他自己也是农户人家出身,十一二岁时幸得贵人赏识,才进了河南府城,识字习算学,做了一个账房管事。
后来又因机缘巧合,外出闯荡,因他胆子天生比旁人大些,心又天生比旁人细些,所以如今也不过是三十有三的年纪,便已成了一列商队的领首。
阳佟无走过去,与这些农户们交谈起来。
谈到了今年地里的收成,又谈起了官府新发的粮种,新教的灌溉法子,还专门派了人给这些村子打井。
“瞧您这模样,应是头次来元庆城吧?”
“可不是。今年中原一带都下了极大的雪,天气冷的要命,皮毛炭火的价钱都不要命的往上翻,听说西北元庆城的皮毛最是上等,所以才来一瞧。”
“我们这儿的皮毛确实是上等,毕竟就隔着草原呢不是。自从卫大将军来西北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收皮毛的价是一日比一日高,粮价却是一日比一日低了。啧啧。”
皮毛的价一日比一日高阳佟无倒是能明白,这粮价越来越低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是西北这两年独得老天厚爱,特地给了好收成?
“和老天可没什么关系,要我说啊,还是卫大将军有本事......”
卫大将军卫大将军卫大将军 。
自打阳佟无进这西北边界一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听见这卫珩卫大将军的名头了。
在西北这些百姓的眼里,卫珩是比天神还要了不得的人物。
有那等子见识不多的农户,甚至还弄不清楚如今的皇帝名号,却对卫大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