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深似乎笑了一下, 主动挂断了电话。
姜锦年并不认识赵云深。她对他的印象只有两点:第一, 赵云深不怎么喜欢许星辰。第二, 他和许星辰分手的时候, 纵容母亲扇了许星辰一耳光。
在姜锦年看来,这种男人就是垃圾。她把手机还给许星辰,余怒未平:“赵云深竟然有脸来找你。他以为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男人了吗?”
许星辰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前日里上火, 唇角生出水泡,稍微一动,牵引钻心的疼——这让她想起自己和赵云深交往的那几年,伏低做小, 亦步亦趋, 所有的愤懑不满都化成一颗逐渐长大的水泡, 在某年某月忽然炸掉。
许星辰双手抚上额头,将散乱的发丝往后梳理。
半晌后,许星辰开口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姜锦年深以为然:“他们都是骗子。”
许星辰侧卧在沙发上,笑着打趣道:“不怪他们骗术高,只怪我自己是个傻子。”
她默默盯着墙边的落影,又赶紧扭过头去, 以免沾上一丁点“顾影自怜”的意味。她弯腰捡起笔记本电脑,重新打开工作文档,却发现:由于她刚刚的失误,文件被强制关闭, 还没来得及保存。
这是不是上天的暗示呢?许星辰心想。哪怕大学毕业已经一年, 一旦和赵云深扯上关系, 她还是会栽进坑里。
最让许星辰害怕的是,她并不像姜锦年所断定的那样——对赵云深丧失一切感情。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的那一瞬,她听见一阵急速加快的心跳。
第二天早晨,许星辰差点迟到。
交通高峰的地铁十分拥挤。哪怕地铁先后来了两趟,许星辰都没踏进去。她徒劳地低头,看着手表,心中掐算着时间,难免有些焦躁。
地铁的塑料门之前,映着一张又一张陌生人的脸。
众人的身影重合,灯光无限延伸,停在远处虚晃。
许星辰观察得细致,逐渐走神,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她其实有一个秘密:自从和赵云深分手,她经常会梦见他。那些梦境荒诞又离奇,甚至完全脱离现实——比如,她和赵云深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他们一家五口常去寺庙还愿。赵云深的父亲每天接送孙子和孙女们上下学。
梦中,许星辰幸福快乐。梦醒,许星辰头疼欲裂。
她唾弃又责备自己——草他妈的!你贱不贱,怎么还有幻想?
许星辰唯一庆幸的是,白天思维清晰时,她丝毫不挂念他。再过几年,她将彻底遗忘他,到了中年或老年,她甚至可以说:我年轻时谈过一场恋爱。我不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了。
*
第二天,许星辰工作的酒店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人身量笔挺,相貌英俊,自称是参加医疗会议。他在前台刷卡结账,签名时留下三个字:赵云深。
中午换班的时候,前台小姐站在更衣室,兴致勃勃道:“我今天见到一个医学生,长得好帅。他姓赵,也很年轻呢,才二十三岁。”
许星辰拎着一份河粉外卖,正从更衣室的柜子里拿东西。她听见前台小姐的话,手指一颤,河粉险些洒出来。
更衣室紧挨着休息室。许星辰避开前台小姐,走进休息室吃外卖。她用力掰开一次性的竹筷子,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匆忙地咀嚼着河粉,很快,她被噎到了,只能拧开一瓶可乐,往嘴里猛灌一口饮料。
忽然有人敲响桌子。
许星辰抬头,见到赵云深。
赵云深穿着一身西装。他今天特意挑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颇具成熟男人的风度。他的外貌与大学时代相比,几乎毫无变化,不过头上多了白头发——至少十几根白头发。明亮如昼的灯光下,许星辰看得清清楚楚。
赵云深明知故问道:“你在吃饭?”
许星辰还没回答,他就笑出了声。
赵云深打量她:“你瘦了。”
他低声如呢喃:“我跟你讲过,让你多买几件衣服,多吃点儿好吃的,不要省钱。”
许星辰眼底涌上泪意,吓得不会讲话。她做出一个自身也无法理解的举动——无论赵云深如何搭讪,许星辰都不回答。她埋头狂吃河粉,像是饿死鬼投胎。
赵云深搬来一张椅子,坐到她旁边,嘱咐道:“你慢点。吃得太快,对你的消化系统不好。”
赵云深的语气低缓,看她的眼神都和从前很像。仿佛他们从未分离,此刻还留在学校里。这一年多来的长久阔别,只是虚生的幻境。
不过下一秒,赵云深将她拉回现实:“我只在北京待三天。朋友们给我介绍了对象,我回去就要相亲了。那位姑娘是本地人,温柔体贴……她是我们的学妹,也是个贤妻良母的性格。”
许星辰平静地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是好事啊。”
赵云深转了一下腕间的手表。许星辰偷瞄一眼,还好,只是七百多块的卡西欧电子表。
她其实还挺惧怕赵云深突然一夜暴富,特意赶到北京,住进总统套房,戴上伯爵或者百达翡丽的名贵手表,跑到职工休息室来向她炫富——许星辰并不是不希望他过上好日子,她只是担心场面一度尴尬到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