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后,吴国大军兵临徐州城下。
第一批陆续抵达的十万兵马,并没有贸然攻城,而是选择在城外扎下营寨,并且把营墙建造得格外坚固,壁垒森严。
一应兵马,没有尝试游掠四方、控制周边,而是摆出了防御阵型,紧紧护卫在大营内外,保持着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态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赵宁还在徐州不曾离开。
翌日,吴王杨延广带着大量吴国高手,亲自到了徐州城外大营。这不是坐镇中枢协调各方的位置,而是把自己用作了先锋。
很显然,这也是因为赵宁仍在徐州城。
这些时日,赵宁紧锣密鼓在武宁进行的各种动作,杨延广是一清二楚,摸不准对方的用意,心中对赵氏大晋的防备日盛一日。
故而,虽然杨佳妮告诉他赵宁不会久留徐州,但他仍需亲自确认。
亲自来到阵前,杨延广倒是不担心赵宁取他人头,除了有杨佳妮和众高手护卫,还有他自身境界提升,使得自信增强的原因。
在成就一方霸业后,杨延广顺势晋级王极境初期。
虽然耗尽了气运机缘,此生若没有意外很难再有寸进,但对他而言,沙场拼杀犯不着自己冲锋陷阵,这个境界已是够用。
既然来了徐州,杨延广不可避免跟赵宁见了一面。
这既是杨延广的意愿,也是赵宁的意思,只不过后者提出的双方见面地点,出乎杨延广预料——赵宁选择孤身来吴营。
在杨佳妮告诉众人赵宁的这个决定后,杨延广跟吴国群臣无不惊诧,有人佩服赵宁的大气与胆量,有人恼怒于赵宁不把吴国高手放在眼里。
就接不接受赵宁踏足吴营这件事,吴国官将们有不同看法,各执一词,激烈争论,在大帐里吵得面红耳赤。
提出反对意见的以王载为首——这位昔日齐朝、大晋的朝廷尚书,如今的吴国太傅。
他态度坚定、言辞凿凿地对杨延广道:
“赵氏虽然倒行逆施、狂妄自大,但赵宁这厮绝不是能够小觑之辈,尤其是他的军事才能,不说当世无双,至少也鲜有人及,如若不然昔日不会有大齐战神之名。
“他之所以提出要来军营,必然是想看看军营虚实,评判我军战力,方便来日有所应对!
“这厮经验丰富目光敏锐,往往能在不动声色间,于细节出窥探出对手的长短,在短时间内找到弱点!
“王上不要以为老臣是在危言耸听,老臣跟这厮先为友再为敌,对他再了解不过!
“大将军对这厮应该也很了解,当知老臣此言不虚。
“所以绝对不能让赵宁进入军营,哪怕只有一点危害,事关中原战局与吴国大业,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王载的话得到了杨佳妮的点头认同。
但他这副还没见到赵宁,便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模样,无论如何都显得过于谨慎、胆小,让出自吴国本地的官将很是不服。
“两军对垒之际,太傅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他赵宁厉害归厉害,终究是人不是神,就算能见微知著,那也得我们有破绽才行!”
反驳的是金陵吴氏子弟、建武军节度使吴俊,他一脸被小觑的不忿。眼下徐州城外的大军,以他的
部曲为核心,哪里能容忍对方贬低?
他继续道:“我建武军虽不是吴国至锐,但也骁勇善战,屡立功勋。别的不敢妄言,军纪绝对严明军容绝对威武!
“他赵宁就算来了,能看到的也只是我军将士的彪悍勇武,能生出的只有佩服尊重之念,绝不可能窥见我军破绽,觉得我军有机可趁!”
说着,他向杨延广抱拳,“王上,他赵宁既然敢来,我们就敢迎,也必须迎,若是避而不见,岂不平白让他看低了我们?
“往后他要是四处宣扬此事,说我们胆小如鼠,十万大军不敢面对他区区一人,大军士气岂能不受到影响?
“士气可鼓不可泄,这种平白助涨赵氏气焰的事,臣认为绝对不能做!”
王载听了吴俊这番话,觉得对方这是只想着意气之争,完全没有一点大局、长远之念,心里很是不屑,当即出言反对。
吴国官将很快以两人为首,分成两个阵营,吵得面红耳赤、唾沫四溅、沸反盈天。
到了后来,争得急眼的双方官将,言语逐渐不堪,甚至开始展开人身攻击,污蔑对方的人格品性,场面颇有些失控。
这样的场面让杨延广颇有些头疼,也有些不满,认为这些官将很没规矩、风度。
但既然杨氏走得是寒门路线,依仗得是士大夫阶层,施行得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方针,他就不能不尊重对方的发言权。
杨佳妮见众人争得声势浩大,连帐篷都似要给掀掉,心里觉得有些荒诞滑稽,禁不住暗暗摇了摇头。
赵宁只说了一句要来吴营,人还没露面,就让吴国官将自己争斗起来,搞成这个乱糟糟的样子,还能说对方不是神人一般的存在?
最终,杨延广拿了主意,终止了众人的争论。
他的意见偏向吴俊一些,故而选取了对方的谏言。
定下了方案,接下来就是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