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
赵宁在城内城外逛了大半日,临近黄昏的时候,来到姜葭婶婶家,与对方一大家子人一起吃晚饭。
这不是赵宁闲着没事,一定要在对方家里吃饭。
姜葭婶婶一家虽然穷困,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饭菜也做得十分卫生,而且家常菜的味道很好,别有一种市井烟火气里的温暖味,吃一次就很难忘记,赵宁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但这并不是他今日要来吃这一顿的缘由。
直接原因是姜葭盛情邀请,要答谢他为婶婶一家出头,在金光教手里讨回公道的义举。
“赵大侠,这一杯敬你,我不太会说话,你不要见怪,总之这回要不是你帮忙,我就没钱买药治病,田也会丢掉,哪有今天.......我喝三杯!”
率先说话的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他的病昨日便好了,今天终于不用蹲在门外抱着海湾扒拉,可以坐在桌子前陪赵宁喝个尽兴,所以格外高兴。
“赵大哥,这一杯谢你帮助婶婶一家,要不是有你在,我们即便不家破人亡,日子也会过得更加艰难。”
姜葭第二个站了起来,双手举杯,说不上落落大方,别有一股已为人妇的羞怯娇媚,微微低着头,脸颊绯红眸含碧波。
她到底是去过大户人家的,说起话来并不怯场,喝了第一杯便是第二杯,紧接着又是第三杯第四杯......
“赵大哥,这一杯敬你在姜家村救了我。”
“赵大哥,这一杯敬你从袁员外手里救了我。”
“赵大哥,这一杯敬你从金光教恶大师手里救了我。”
“赵大哥,这一杯敬你们行侠仗义,揭露了金光教真面目,铲除了那些假仁假义的恶人,让我们不用再被蒙骗。”
“赵大哥,这一杯敬你们大仁大善劫富济贫,将金光教聚敛的财富,都还给了被他们压榨过的百姓,散给了穷苦人家。”
“赵大哥,这一杯......”
眼见姜葭一连喝了十来杯,不仅她婶婶一家人被震住,就连赵宁都大开眼界,没想到一个乡村小妇人有这等海量。
见她低头坐下的时候,殷红的嘴唇张圆了,无声往外吐着滚烫的酒气,桃腮一鼓一鼓的,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赵宁确定她也颇为吃力,这才稍感正常。
这些时日,姜葭经历了很多变故,先是亲人罹难背井离乡,而后又被奸人算计险象环生,临了连对美好生活的信念支撑都崩塌过一次,必然情志郁结。
今日借助这个机会,好生喝上一顿酒,正好舒缓心胸。
——宋州金光教分坛的钱财,姜葭跟她婶婶一家也分了一些,毕竟他们不仅被金光教算计过,本身也是生活艰难的穷人,要不然今日哪里有酒喝?
约莫是酒越喝越多的缘故,姜葭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平日里碍于礼节与羞赧,举止都是非常含蓄,如今却时常明目张胆的偷看赵宁,而且眸子越来越亮。
当然,亮也没亮多久,酒喝得太多,莫说脸红得像是成熟的樱桃,脑袋开始打晃,眼波也会朦胧,眸子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风情变得与平日不同。
平日是娇媚动人,这会儿就成了风情万种妖娆夺魄。
她婶婶一家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男人还一个劲儿对赵宁劝酒,这厮大病初愈理应酒量寻常,不料竟然也是个极为能喝的,好似要拼命一般,把赵宁都喝得眼睛有些发直。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君子——至少赵宁自己是这么要求自己,哪怕是眼睛发直了,也不会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譬如说姜葭红艳滴的修长脖颈,只会拿桌上的饭菜当目标。
一顿饭吃了接近两个时辰,在姜葭晕晕乎乎,被婶婶用帮忙洗碗的由头,拉着去厨房询问教导某些私密事情时,赵宁感应到了方墨渊的气机。
他来到门口,跟大明大晃站在门侧阴影里的方墨渊交流。
“不出殿下所料,金光教总坛派遣的特使,近些时日赶赴各地分坛,联合地方官员进行了一系列应对......”
方墨渊将金光教应对他们进攻的措施,与产生的效果一一禀报给了赵宁。他的神色很复杂,有吃惊也有坦然。
吃惊是因为金光教的应对措施狠辣而有效,让他不得不敬佩那位神使的胆魄见识,坦然则是赵宁之前已经有过类似预计,他心理多少有了准备。
——一品楼长河船行在对金光教三成教坛动手后,暂时中止了行动,没有迅速扩大战果,且这些时日以来,金光教做出反应的时候,他们并未针锋相对。
一品楼长河船行突然收手,给予对方反应时间,当然不是平白无故。
这都是赵宁的命令。
下达这份命令之前,赵宁跟方墨渊等人,分析过金光教的应对之策,推算出了几种可能的情况。
大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金光教死不认账,找各种理由搪塞推卸责任,而后聚集修行者自保,甚至调集藩镇大军归来,在各地捕杀一品楼长河船行;
第二部分,就是金光教应对得当。
如果金光教的应对之举,属于第一部分,那么一品楼长河船行将会敢在藩镇大军归来之前,继续扫荡各地教坛,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