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韵如很美。
令江扶月出乎意料的美。
除了外貌,还有她身上那股韵致。
即便站在油腻的煎饼摊前,被热油烹炸的青烟模糊了姣好的面容,也依旧脱俗清雅。
是的,雅。
一看就不像挣扎在柴米油盐、俗世软红里的普通人,可偏偏她就是,并且游刃有余,安贫知足。
原主的记忆中,这对夫妻好像从来没吵过架,连拌嘴都很少。
通常韩韵如说什么,江达就屁颠屁颠做什么。
不质疑,不多问,不否决。
总之,老婆说的永远都对,就算不对也必须对。
从父母关系这方面来看,江家无疑是个相当和谐的家庭。
除了太穷……
而原主早熟,过于好强,才会一点一点把自己缚得喘不过气,最后养成了阴鸷乖僻的性格。
可能江达和韩韵如也发现了女儿不对劲,才会越来越小心翼翼,甚至到了“不敢管”的地步。
可他们没有办法寻根究底,也没有时间跟原主沟通交流,只能日复一日地围着煎饼摊,从早到晚,不得停歇,因为首先得保证两个孩子吃饱穿暖,正常读书,满足了这些,才能考虑别的。
至于其他……
实在有心无力。
便只能放任自流。
江扶月擦了汗,坐到凳子上,这时,有客人来。
韩韵如顾不上与女儿多说,询问了对方的要求后,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做事。
面糊上锅,顺时针旋转推开,刷酱,敲蛋,加料,最后娴熟一裹,装袋交货。
“没想到老板娘动作也这么麻利啊!”这是个熟客。
韩韵如笑笑:“比不上我家那口子,您将就。”
那人摆摆手,笑着走开了。
江达坐在后头草草吃了午饭,来摊前换韩韵如:“……别忙了,我来擦,你赶紧去吃,一会儿冷了。”
江扶月朝饭盒里看了眼,青椒没了大半,剩下的几乎全是肉丝。
不一会儿,韩韵如嗔怪的声音传来,说自己吃不了那么多肉,给他剩了几口。
“月月,天气热,喝点水。”江达把水杯递到女儿面前,黝黑的大手握着粉蓝色杯颈,粗犷和精致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格格不入。
知道她爱干净,又解释说:“刚洗过的,你妈还没用。”
江扶月接过来,笑入眉眼:“谢谢爸。”
“欸——不谢不谢。”江达这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听了女儿一声谢竟然手足无措。
而那声“爸”更是让他眼眶发烫。
月月多久没这样叫过他了?江达已经记不清了。
“在学校缺钱用吗?要不要爸给你拿点?”
这话没有背着江小弟,但江小弟一点都不介意,他甚至很开心。
因为自己花了家里很多钱,姐姐已经很久没买过新衣服,平时都穿校服,但校服也短了……
“爸,你多给姐一点。”
“知道知道。”江达说着,就要去抽钱箱。
“不用了,生活费够花。而且,我参加了学校一个培训班,每个月有五百块补贴。”
“啊?”江达惊住。
坐在后边吃饭的韩韵如也凑了过来:“月月,什么培训班?不交钱就算了,怎么还给补贴?”
“奥数班。”
江达和妻子对视一眼,两相茫然。
女儿什么成绩他们心里清楚,奥数是什么,他们在一中附近摆了这么久的摊,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现在考倒数第一的女儿进了传说中只有精英学生才能进去的培训班?
怎么感觉……像做梦?
“阿如,我是不是没睡醒啊?”江达憨憨地瞅着媳妇儿。
韩韵如立马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怎么样,痛不痛?”
“痛痛痛——”
下一秒,两人齐刷刷望向江扶月,后者却直勾勾盯着煎饼机在看。
江沉星拧干帕子,抖抻,挂到横杆上晾好,回头朝爹妈大声道:“我姐数学可好了!她给我讲的题,全都是对的,而且老师说是最简单的解法,还问我怎么想出来的。”
足足五分钟,两人在江扶月又一次点头承认后,才真正相信。
江达想,女儿这是开窍了啊!
韩韵如却觉得,以前月月成绩不好,只是不想认真,一旦认真起来,不就一鸣惊人了?
“那你可要好好学。”
江扶月点头。
韩韵如突然搂住她,笑得温柔又满足:“咱们月月长大了啊……”
这样的亲密竟没让她产生任何排斥,江扶月愣住。
是因为血缘吗?
不,不是。
曾经,她跟楼家那些人也有血缘,却永远无法做到这一步。
所以,楼明月活成了孤家寡人。
而如今的她却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家庭,以全新的身份找到归宿,江扶月头一偏,顺势靠到韩韵如肩上。
看着街对面的店铺屋檐,她轻轻勾唇。
这辈子……挺好的。
“师傅,来个煎饼,加肉松和培根。”
江达噌一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