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罗刹受伤这事顷刻传遍南京城。
十点,沈世荣电话直接打到民欣公司。这人一着急上火就没逻辑,什么话都往外彪,得亏遇着沈娆还能听两句安慰,逐渐冷静下来:“让陈素盯着江正棠查!查不清就都给老子滚他娘的蛋!”
此刻屋里只剩她与秦月生二人。秦月生正看文件,闻声抬了抬眼。
这沈世荣是真狂啊。树大本招风,做事又不留情面,他回看文件,眸色深沉,盘算怎么给自己留个后手。这世道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沈家还能狂多少年。
沈娆:“嗯!就是您不说,我也不会让自己白白受这难。”
没有回应,滋拉滋拉的细微响声荡在耳边。沈娆:“喂?”
那边咳了声,声压低了,只沈娆能听见:“娆娆”粗犷汉子头次扭扭捏捏地:“你为啥给那秦月生挡枪子儿啊?”
不待沈娆说话,他又道:“秦月生是一身皮子长得不差,可终归是你父辈的人了!再说他性格……”
“想到哪里去了!”沈娆笑着打断他:“爸爸!有功夫操心这个你还是多研究研究战术,赶紧打胜仗回来。”她叹道:“我担心您,也想您了。”
这不是假的。原主沈娆在心脏病发去世的前一刻,还在念着远在东北的沈世荣。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与牵挂。
沈娆被沈世荣养得一向是坚强冷硬的,何曾说过这样温软熨帖的话。沈世荣很是受用,大笑道:“好!我尽快回去!”
“注意小心,注意休息。”临挂电话,沈娆不忘再叮嘱两句。
那边沈世荣嘴咧得都合不上了,将过来报信儿的亲卫兵吓了一跳。
这边伤后,沈娆日子过得也很滋润。
右臂受伤,秘书的活计暂时干不了,只好临时拉了个年轻人填缺。
而沈娆却依旧上岗,日常工作变成黏在秦月生后头无所事事闲逛。
秦月生对此很是抵触。奈何这人根本说不听,况且这伤到底是为自己伤的,再有她也懂事,从不真正打搅他。
只会在午休时用低柔的嗓音为他念报,看他盖着毯子睡着了便悄声退出去。
或是偶尔拉着他去洋鬼子的开的店,品尝新奇糕点与咖啡。
领地被侵!犯到习以为常,他感觉自己对她的容忍度一升再升。
同时,对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兴趣的隐秘好奇也越发抑制不住。
一个月后,秦公馆。
“李嫂。”沈娆踏进门:“伯父还在楼上?”
“噯,在呢。”沈娆这段时间常来,李嫂对她印象有了极大改善,语气也亲切许多:“您上去等?”
“好。”走上旋转楼梯,秦月生正在卧室挑衣裳。门开着,一眼就能见到衣柜里黑压压的绸缎长衫。
“您没准备西装?”沈娆诧异道。
今儿他二人要结伴去参加江正棠的生日宴。原本轨迹,也就是这个宴会,美国女高官查瑞丝看上疯疯癫癫跑出来的秦月生,江正棠毫不犹豫拱手相让。
书中描写:“那人神志不清,痴痴狂狂从二楼跑下。长发披散,消瘦的身躯裹在玄色唐装里,格外有东方美人儿的韵味。”
所以这次头两日收到请帖,并邀请秦月生作为男伴时,她特地提过,二人穿西礼服。秦月生并未表示拒绝。
秦月生拄着手杖回头,看她的装扮露出个满意的笑。
沈娆今儿着一身长款紫色礼裙,款式不俗,曲线逶迤,不暴露也不拘谨,很能提现女孩子的青春靓丽。这颜色又高贵典雅,将沈娆本身占足了的十分颜色硬生生提成十二分。
他从不带女伴,若带,男人嘛,谁没点儿虚荣心。
只是:“西装出了差错。”他目光落在床上铺的一套西装,沈娆方才的角度看不见,这回走近一看,才吃惊道:“这是怎么弄的?”
裤腿上一大片咖啡渍。
秦月生目光阴郁。
他年少时被伤过腿,从此两条腿时常酸乏无力,所以才总拄手杖。
“不小心洒的。”
沈娆福至心灵,脑子一嗡。
心里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转移话题道:“那现在怎么办?”她瞥着那满柜的长衫头疼。
秦月生此人讲究,非量身定做的衣裳不上身。
果然,秦月生不留情面道:“你去换套旗袍来。”
他近来倒是对自己越发不客气了。
沈娆无奈,匆匆叫陈素给她送要换的衣裳珠宝与化妆箱。
重新上妆时,秦月生已准备妥当在一旁低头看表。
沈娆看他那模样就忧心。
他如今没疯没瘦,正是骨肉匀称,别有气度的时候,保不齐更会吸引那女高官。
美国佬如今势大,就连沈世荣也不敢随便惹。
想了想,沈娆给自己化得又仔细了些。
美都是对比出来的。不美也是。
化完,她提着箱子走到沙发旁,蹲下身,仰视着秦月生,笑眯眯地:“我给您也化两下吧。”
秦月生很喜欢沈娆从这个角度看自己,也不算反感她这样带着撒娇意味的心血来潮。小打小闹而已,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淡淡嗯了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