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门再次打开了。
几张充满恨意的脸庞，出现在石昊铭眼前，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曾无数次，被人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注视过。
失手打碎茶盏，被他剁去双手，扔到万兽园的太监。
在他搜罗民间美人供自己享乐，不识趣上疏劝谏的，被他下令砍头示众的御史大夫。
以前的石昊铭很享受这些仇视的目光。
恨吧，恨吧，就算他们心底里恨透了他这个皇帝。依然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家族覆灭。
这种操控一切的快感，让石昊铭深深着迷。
可现在，他心里害怕了。
失去无所不能的皇权之后，石昊铭惊恐的发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阶下囚。
“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王幼先紧握拳头，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当众被人辱骂，石昊铭大怒反口骂道：“混账东西，你敢骂朕，朕要诛你九族！”
大约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石昊铭不再掩饰本性，对王幼先破口大骂。
少年像炮仗一样朝石昊铭冲去，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石昊铭痛呼出声，想要将他推开，四肢被铁链拴着，一点力道都使不出来。
他出身皇室养尊处优，一身细皮嫩肉哪儿受过半点折磨。
王幼先使出吃奶的劲儿，满嘴腥臭的铁锈味儿也不松口，石昊铭疼的面目扭曲。
“放开朕，松口，快松口！”
李白眉目冷肃，静静的望着这一幕，任由王幼先发泄着自己情绪。
少年咬得满嘴血沫，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最后胃中犯恶心，弯腰吐出一块碎肉来。
石昊铭翻了白眼，差点没疼的昏死过去。
“爹，娘，哥，姐，所有含冤而死的亲人们。你们睁眼看看啊，暴君他也有今天，他也有今天啊！”
王幼先吐过之后，双目猩红的望着石昊铭，又哭又笑的喊着亲人的名讳。
五年前，他整个家族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被石昊铭下令诛杀。
他因年纪小，幸得忠仆相助，逃过了一劫。
这五年来，王幼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他恨不得生啖暴君肉，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王幼先放声哭嚎的时候，一身缟素的柳心莲手中握着金簪，一步步朝被铁链锁住四肢的石昊铭走去。
她骨瘦如柴，稀疏掺杂着银白的长发，几乎挽不成发髻。
柳心莲没哭，她的眼泪早在暗无天日的时光中，流干了也流尽了。
她瘦的厉害，脸上满是皱纹，唯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的吓人。
“贱婢，滚，给朕滚！”
石昊铭疼的快要疯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柳心莲，让他有种即将被拉入十八层地狱的恐惧。
“贱人，你骂谁是贱婢！”
石昊铭一句“贱婢”，像是一把火，点燃了柳心莲心中的愤怒和怨恨。
当初，她相依为命的妹妹，就是因为承宠着哭喊了几声，被石昊铭骂“贱婢”拉出去生生剥了皮。
她的妹妹才十四的年纪，娇憨可爱比花儿还鲜嫩。
就因暴君一句话，生生送了性命。
柳心莲手持金簪胡乱戳石昊铭的嘴巴，戳出许多血洞也没停手的意思。
李白怕众苦主情绪过激起来，将石昊铭折腾死，出声提醒：“不要伤了暴君的脸，他的命还要留一段时间。”
他清润的声音，潺潺似清泉，让柳心莲平息了心中愤怒。
她收起金簪，转身郑重其事的向李白行了跪拜大礼：“主公放心，妾身绝不会忘记使命。”
妹妹死后，柳心莲改名换姓蛰伏在冷宫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刺杀暴君，报了横亘在她心头的深仇大恨。
“吾等，愿听从主公差遣！”
密室中其他人，也纷纷再次向李白表明中心。
石昊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死死盯着李白，他从没怀疑过魏家的忠心。
即使沦为阶下囚，仍然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魏擎只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饱受苦主折磨后，石昊铭痛的精神有些失常，密室中又剩下李白一个人。
他艰难的抬起头，破烂衣衫中露出来的皮肉青青紫紫，没一处好的。
“魏擎，朕不曾有负于你，你为何要这样折辱朕！”
疼到了极点，石昊铭还不忘质问李白。
李白目光幽幽，白玉一样的脸庞，被火光照的有几分阴森。
“你认为这是折辱，我以为这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报应？朕是真龙天子，不过杀了一些蝼蚁般的贱民，谈何报应！”
直到今时今日，石昊铭依然毫无悔改之意。
李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什么。石昊铭做了太多恶，只有亲自品尝到苦果，才能深刻认识到他过去的残暴不仁。
他的缄默，让石昊铭分外惶恐：“魏擎，孤愿意改过自新，日后绝不再滥杀无辜，放朕一条生路。”
“没有人在意你是否改过自新，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