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仗这件事情上, 有人讲究穷寇莫追, 有人讲究斩草除根, 并没有孰高明孰低劣一说, 只不过是在不同情况下做出的不同应对策略罢了。
镇北军这次做的就是‘斩草除根’。
大燕百姓苦于跶虏不断地骚扰已有多年,如今‘跶虏天兵’过半折在了乌拉州内, ‘跶虏天兵’的至高统帅也被炸成了一堆碎肉残肢,这个时候若还不取了跶虏的王城,那要等到何时?
有□□助阵的镇北军长驱直入,直捣跶虏王庭,生擒跶虏王室千余人,尽数斩杀,所有百姓全部沦为俘虏, 由镇北军暂时监管,等朝廷确定了具体的安排之后,再行定夺。
镇北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了京城,京城百姓奔走相告, 朝堂之上,皇帝龙颜大悦,直接点了户部尚书出列, “依郑爱卿看,那些跶虏俘虏该如何安置?”
户部尚书原本还因为这个事情头疼, 结果他眼珠子一转, 就想出一个主意来, “北疆省省通政苏崇文统辖北疆之地, 造就了如今大燕最繁华的‘雪域不夜城’,听闻比京城还要繁华许多,往来游商不绝,如今跶虏俘虏众多,不如让这些人安置在北疆省境内。”
“辽州、松州与乌拉州本就辽阔,只是荒原居多,后来陛下明智,将辽州、松州与乌拉州三州合一,成为了现如今的北疆省。微臣听闻,北疆省内,原先居于松州与乌拉州的百姓都纷纷迁往辽州,松州与乌拉州百里之内都难见人烟,不若就将那些俘虏安置在松州与乌拉州,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觉得这是一个好法子,但他又担心苏崇文得了这么多的俘虏之后,生出反心,万一将这些来自乌拉州的俘虏磨练成一把尖刀,直接刺进大燕的心脏,那又该如何?
他决定问问苏崇文的意见,自个儿也再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想出个万全之策。
苏崇文听到传话后,心里直接将户部尚书给喷了个狗血淋头,将户部尚书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慰问了一遍,硬着头皮琢磨方法。
心中有事情压着,以至于苏崇文在回家吃饭的时候都没能安心吃得下去,他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了。
叶桂枝问,“相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为何连你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这口卤肉,今天都不动筷子了?”
苏崇文放下筷子,叹息道“那跶虏人个个都是硬骨头,如今镇北军将跶虏攻下,屠戮跶虏皇室千余人,又将跶虏百姓生擒为俘虏。陛下不放心这些人,在百官之中询问意见,结果那户部尚书就举荐了我,说是让北疆省来接纳那些俘虏。”
“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些俘虏心中是如何想的?若是他们愿意归顺还好,万一他们念着旧国,一心复仇,那岂不是养虎为患?这么多人,不管是放到哪儿去,都是祸患,万一这些人拧成一股劲,那就是天大的祸患,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若是将这些人都养在北疆省,纵然是最荒远的乌拉州,那也是最不安定的因素。北疆万万不能收这些人,否则日后我定将再无宁日。”
叶桂枝也被愁云锁上眉头,“打仗的都是男人,可那些老人、女人和孩子呢?”
一直都默默往嘴里扒饭的苏鲤抬起头,道“爹,我有一堆棱角分明的石子儿,若是把那些石子儿放在我的床榻上,恐怕我躺上去用不了一刻钟就能硌个皮开肉绽,若是把那些石子儿放在我的屋子里,走路肯定会硌脚,但好歹好受了些。”
“若是把那些石子儿洒到咱院子里,估计就不会太碍事了,若是将这些石子儿洒到整个北疆省大地上,谁能辨识出哪个石子儿是出自我的石子堆呢?”
苏崇文愣了一下,神色木然地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卤肉,边嚼边忖。
一块卤肉吃完,苏崇文明白了。
“跶虏人虽然多,但同大燕百姓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若是把这些人丢进茫茫人海中,分之隔之,再以百姓监之督之,就算他们心念故国,那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最最最根本的,就是将这些人都彻底分隔开来,让他们无法聚集在一起,那就不会生出事端。”
“有体力的男子全部送去做苦力,日日不得歇,他们就算有再多的力气,也得在苦力中耗磨干净。”
“老人对旧国的感情最深,但体力不济,可以将他们集中放到一部分,不用干什么苦力活,只需要让他们维持自己的温饱就可以,找人专门监管着,他们纵然有心为跶虏复仇,也没那个力气。”
“女人的话,全部嫁入中原,以家庭与孩子拴之系之,再以其丈夫公婆妯娌等监之督之,亦不会翻起任何的风浪。”
“至于在跶虏出生的孩子,送入繁华之地,以繁华来消磨他们对旧邦的思念,这些孩子就是跶虏的未来,只要他们归顺大燕,那跶虏就算是彻底断根了!另外,必须让这些孩子去学大燕的礼法,让他们知道跶虏行事之不义不仁,也要让他们知道大燕的宽容与仁德,让他们彻底归顺大燕!”
“此外,每隔一段日子,就必须挑一些刺头出来杀鸡儆猴,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不安分的人彻底熄了心思。”
若是往前推十年,苏崇文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的,就如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