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低垂,黄河边上的一户农家里,妇人的痛吟声一声接着一声。
这户人家是梧桐庄的老苏家。
老苏家可以说是梧桐庄最倒霉的人家了,苏老头娶的是同村杨家的闺女杨绣槐。
杨绣槐是老杨家的晚来女,生来命硬,刚出生就克死了亲娘,三岁多的时候,她又把亲爹给克死了,靠着好心的兄嫂拉扯大,因为命硬,迟迟嫁不出去。
苏老头名叫苏耕,命也不好,属于那种自个儿精明利索有能耐,但干啥都干不成的倒霉命,他比同村人都要勤快,但种地的收成比那几乎不下地的懒汉也好不了多少。
苏耕家贫人倒霉,娶不起媳妇,杨绣槐命硬,两个可怜人在田埂上看对眼,就凑在一块儿互相糟蹋了。
要说这俩倒霉鸳鸯有什么优点,那便是相貌好。
苏耕相貌堂堂,年轻的时候,他是十里八乡少女的梦中情郎,只因他家贫人倒霉,变成了十里八乡少女的噩梦。
而杨绣槐精明能干,模样也生的端正大气,可是她命太硬,克死亲爹亲娘,连兄嫂都被克的整日病恹恹。
两人成亲后,梧桐庄的人每天都盯着这夫妻俩的动静,他们想看看,这夫妻俩一个倒霉一个命硬,日子会过的多么糟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杨绣槐嫁给苏耕之后,二人的倒霉命似乎抵消了不少,日子过得勉勉强强,苏耕勤快,杨绣槐精明,日子过成了梧桐庄的中流水平。
杨绣槐这人还特能生,嫁到苏家七年,给苏耕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夫妻俩互相帮扶互相克,倒也将五个孩子拉扯大了,还给三个儿子都娶了亲。
命数这东西神奇的很,杨绣槐出嫁之后,她那娘家兄嫂就都病好了,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杨绣槐娘家兄嫂比较实心眼,一直都不觉得是杨绣槐克了他们夫妻俩,可经此一事,他们对命数这个说法坚信不疑,直接同杨绣槐断了来往,平时在路上遇到杨绣槐,夫妻俩都像是遇到鬼一样躲着走的。
眼看着老苏家的五个孩子都平安长大,杨绣槐和苏耕谁也没有克死谁,日子过得渐渐有了起色,杨绣槐的娘家兄嫂才同杨绣槐有了往来。
这不,杨绣槐的亲哥杨大山知道自家三外甥家媳妇儿发动了,午觉醒来后便催着自家婆娘葛芦花拎了一只老母鸡上了苏家的门。
葛芦花进门后,将咕咕叫的老母鸡给了苏家大儿子苏崇山,叮嘱说,“大外甥,你把鸡给杀了,让春芽把鸡给炖上,老三家的正在下崽儿,很伤元气,等生完孩子之后得给好好补补。炖鸡的时候记得放几个大枣子!”
张春芽是苏崇山的媳妇,进门后一直没生儿子,只生了一个小闺女,自从她知道自家三弟妹也怀上之后,整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一边盼着自家三弟妹生个儿子,这样老苏家就有后了,一边又盼着自家三弟妹生个闺女,不然怕是她往后的日子会不好过。
张春芽心里患得患失,却不影响干活儿,她都不用苏崇山动手,自个儿就手脚麻利地杀起了鸡,还同苏崇山说,“崇山,你昨儿不是在梧桐山上下了几个套儿么?你现在上山去看看吧,不能白吃舅家的鸡,你要是套到个兔子野鸡啥的,咱让舅娘拎回去。”
苏崇山身板好,平日里除了种地就是上山打猎,不过他的命也不大好,他和同村人结伴上山打猎,每次都能满载而归,要是自个儿上山,连个野鸡毛都逮不到,故而同村人都乐意同苏崇山一起上山。
苏崇山心里有些怯,因为昨天是他自个儿单独上山的。不过张春芽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往梧桐山上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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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芦花听着外甥媳妇的痛吟进了屋,见杨绣槐一脸恍惚地坐在炕头,手中还把.玩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石头,连忙问,“崇文家媳妇儿都要生了,你这个当婆婆的也不上点心?在这儿发啥愣呢?崇文把他媳妇儿当宝贝,你要是让他知道了,看他不回来和你闹。对了,崇文呢?怎么不见他?”
杨绣槐恍恍惚惚地回过神,见是葛芦花来了,连忙挪了个地儿出来,强挤出一个笑,同葛芦花说,“嫂子啊,是你来了。你快来和我坐一会儿,我现在心慌得不行。”
“你心慌啥?你都生了五个孩子了,看儿媳妇儿生崽,你还慌啥?”
杨绣槐捏了捏那个白色的石头,想同葛芦花说真话,又觉得前几天发生的那一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就随口编造来一个差不多的话,她同葛芦花说,“我之前找过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说,我和孩子他爹都是苦尽甘来的命,我们的命数之前是泡在黄莲水里的,改过之后就泡在蜜罐里了。我问那算命先生,我和孩子他爹的命啥时候能改,那算命先生说,老三家生头胎的时候就改了。”
一听命数,葛芦花心里也吃了紧,她看看杨绣槐的脸色,道:“绣槐,命数这个东西,是老天爷管的,半点都不由人。要是老三家这一胎娃儿命好,能给你们改了命,那再好不过,往后你和苏耕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话说出口,葛芦花又担心杨绣槐希望太大,将来孩子生了却没改命,会糊涂到迁怒孩子,她又道:“要是实在改不了,你也别怨人家小娃儿,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