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兽人侍卫加尔文就站在他身后——且只是他一个人。他穿着铠甲,手中握着长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橙色的眼睛里满是紧张。
他直直地盯着路希安,像是要把他的身影钉死在自己的眼里。路希安于是勾起唇角,随意地用手指将一缕落下的白发别到耳后。
“是你啊。”路希安说,“加尔文——这是你的名字,对么?”
“我、我是皇帝的守卫,我奉管家的命令,来抓住宫中的逃犯……”
他很紧张,路希安想。
“可你真是来抓我的么?”路希安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你看,你的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
他听见兽人侍卫仿佛因被说中了什么似的、紧张的吞咽声。
“轮值至少应有两人,而你,却是一个人过来。你对那个同伴做了些什么?”
“我……”
“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看我,从我回来那天起,就知道。”路希安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来‘奉皇帝之命’抓我的,你是想来……”
“见我的。”
“……”
兽人侍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路希安,咬着牙,身体也在抖——那是一种狂信徒被神所眷顾时所会有的狂喜。
“……我知道,皇帝……不,维德,他根本就对你,他只把你当做玩物!对,玩物!”他瞳孔涣散,极度兴奋而愤怒地道,“他对你没有真心,我每次看着你被那样对待,我都……我早就想要救你了,把你从他的身边救出来,到我的身边来。”
“相信我!我想要保护你!相信我!”他忽然激动起来,“那些人怎么敢这样对你……天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高高在上的圣子,被他陷害成如今这样,我实在是……”
“嘘。”
路希安轻声道。兽人侍卫全身一颤,不再说话了。
路希安的一举一动于他而言,都充满着足以控制他灵魂的魔力。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需要快些逃出去,逃离……”他抿了抿唇,眼睛看向维德寝宫的方向,里面带了点儿畏惧。这一切当然都映入了加尔文的眼里。
“我会帮你的!”他用力抓住路希安的手掌,诚挚道,“您一定得相信我,我有一套房子,虽然平时我都住在宫里的,那里平时只是放着我的所有家当。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维德也不知道,你可以藏进去……”
——我当然相信你,色令智昏的兽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路希安当然知道,这只兽人只是想让他从维德的手里、变成他的所有物。
可他更知道,在这只兽人的帮助下,他能够很轻松地逃离人族的领地,并找到路、抵达兽人族的草原。
原著里,这只兽人是兽人族一名犯了事被流放的小贵族,对兽人族极其了解。他的家里更是有一件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珍贵的兽人族的信物——戴上它,外族人也能伪装成兽人。
更何况,留着他,相当于在维德身边留着一枚眼线。
面上,路希安温柔地笑了。他露出了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并“客气”而小心地婉拒了几句。兽人的邀约于是更加急切了。
他想要向路希安证明自己的确有能够庇佑他的能力,并告诉他那间房屋的地址。最终,路希安垂着眼睫,脸色有些苍白地回答道:“好吧,在有需要时,我……我会去找你的。”
——他当然会到这座房屋里去,找到那枚能伪装他身份的信物,并暂时将它作为自己的安全屋。在加尔文能如愿“吃掉”他之前,他会一直是安全的。
“我好像听见了脚步声……我得走了!”路希安说着,打开了小门,在离开前,他最后一次回头,对加尔文苍白地笑了笑,“谢谢你。”
说完,他匆匆地消失在了小门后,离开了皇宫。
夜色即将降临。路希安在树林里小心地走着,用法力隐蔽自己的气息。现在就去加尔文家不是个好选择——以他的容貌、这一头白发与额上的血红魔纹,走在王城里,实在是太显眼了。
即使那些人没有认出他前任圣子的身份,这明显属于异族的容貌也足够可疑。再加上黑市里魅魔奴隶的盛行……管不好,就会有人认出他魔纹的归属,引发一些风浪。
路希安知道一种能够遮掩容貌的魔药。将那种魔药喝下,他能够暂且伪装成另一个相貌清秀的人族。魔药的材料并不难找,他一路走在后山上,一路拔出他所需要的药材,攥在手里。
在法力的帮助下,路希安并不疲惫。但不知怎的,他越是行走,越是有种仿若慌张的感觉从心底里生出来。他总觉得身体里正有什么东西,沿着血脉一突一突地跳着,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热。
他咬了咬牙,打算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走过后山,便是一片树林,与汩汩流动的河水。天已经快要黑尽了,路希安弹动指尖,用光团指引道路,向着河水的另一边走。他觉得身上越发难受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整个人都有些仿佛酸软的感觉。
他不断在脑内描摹着自己如今的路径,确认自己并未走失。他如今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在这片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