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夫人听了勃然大怒:“呵!好张伶牙俐齿的嘴,颠倒黑白,你自己做下丢人现眼的事,还要怪你老子!我倒不如去沈府退下亲事,让你好好在家修身养性!免得日后还要牵累母家。”
容涟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失声道:“祖母!你知晓我身世不再愿我入沈府,又何必多做掩耳盗铃的事!”
屋里静默如冰,仿佛空气在这一瞬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窗外清风掠过树叶沙沙轻轻的声响也格外惹人注意。
容涟慌乱低下头,脸色惨白如灰,身子一哆嗦委顿在地,失了言语。
容侯爷更是面色一惊,容涟身份在容老夫人暴露一事,他确实不曾知晓,容老夫人也不曾知会,对上容老夫人也冷笑不已的目光,顿时羞愧低下头。
容沨几欲哼笑出声,她还以为容涟有了长进,没有到还是不堪一击,悠悠道:“我怎么没听明白,五妹妹还有何身世?”
话音刚落,容老夫人瞪了一眼容沨:“长辈不曾说话,哪有你小辈说话的份!你父亲训斥你妹妹,你这个姐姐在也不好斥责,还是先回你的卷舒阁去。”
容沨起身褔了福:“孙女不过是好奇五妹妹话里的玄机,既然祖母不让孙女听,孙女自当告退。”
嘴角噙着一丝冷漠的讥诮不曾退下:“不知道父亲知不知晓。”
“好了!嘴里不饶人的性子可要叫李妈妈好好将你纠正过来,免不得日后和五妹妹一样闯下大祸。”容老夫人眼里露出一丝精光,已是对容沨的警告。
容沨离去时,犹自抚平容涟衣服上的褶皱,笑意凉薄:“五妹妹可要好好想清楚,怎么样才能把谎话给圆回去。”
“四丫头!”容老夫人声音一沉。
“孙女告退。”容沨缓缓退了出去。
容老夫人面孔冷硬,盯着容侯爷的眼睛:“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容侯爷方才听得容沨的话,被刺得浑身坐立不安,双手抱拳道:“儿子糊涂。”
容老夫人冷哼一声,瞥了眼还犹自流泪哭泣的容涟,时至今日她才觉得她这个孙女真心不尽然,假意倒是显得令她隔应,殊不知到底是为她母亲周氏,又或是她身份暴露的缘故。
“糊涂的岂止是你!”容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茶盏倒下。
“净空那日事出后,我不曾找你点破你的身份,偏偏你还不懂的收敛,安心度日,私自出府,相会男子,一通规矩都约到狗肚子里去了!”
容涟脸上挂着泪水,轻轻咬着下唇,心脏惶恐害怕一阵骤然紧缩,一阵又猛地突突直跳,像是落在鼓面要将起打破。
她膝行上前求饶,拉着容老夫人的衣摆:“祖母饶了我吧,我错了!是我愚钝,不懂祖母苦心!求你不要去沈府退了亲事……”
与沈少期结亲她们费了多少心思,连她亲生母亲也折在了里面,怎么能因容老夫人轻而易举的两句话给结束了。
“祖母寿宴之时,我就与沈少将军有了肌肤之亲,况且那日多少人见得,如今孙女自知失仪,让父亲丢了颜面,可索性并无人看见,还请祖母收回成命……”
容涟见容老夫人不为所动,又转而去拉扯容侯爷:“父亲,你帮帮女儿,女儿求你了,女儿已经没了亲娘,可不能在丢了婚事……这是要女儿去死啊……”
字字恳切,如同泣血,容侯爷当初容涟的疼爱不曾作假,隐隐被触动了恻隐之心。
“……母亲。”
“我瞧侯爷这是忘了周氏当日之死到底是为何,她心术不正,害了多少无辜性命!瞒天过海把多少人当做傻子一样哄骗……怎么侯爷还不曾对她死心。”容老夫人嘲讽道。
容侯爷凉透的心稍稍回暖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低下头不再说话。
容老夫人冷笑:“你和周氏倒是像得很,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可惜这一颗心没有用在正途上,全然想着一些旁门左道,你要你父亲怜你没了亲娘,可须知你亲娘是咎由自取,一朝身死和旁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容涟脸上再无半点儿血色,身子微微颤抖,只是眼底里那一抹不可察觉的赤红藏着的全是恨意。
“我不曾点破你的身世,外人眼中你亲娘可是容侯府圣旨赐婚下来的濮州裴家的女儿,可不是你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罪臣外室之女,沈府要娶的可也是容侯府嫡出的女儿!”
容老夫人吹了吹茶盏中沉浮不定的茶叶,缓缓开口。
容涟只觉一股刺人的寒意在身体游走,凝滞她的血液,脑子和动作都有些迟缓,她呐呐地张了张嘴,怎么能甘心。
“所以祖母这几日对我不胜从前,不过就是因为知晓我的身份不是嫡出!所以你打算偷天换日让容沨顶替我嫁入沈府,我今日会想岔走这一步,可是祖母你逼我的!我的身份如隔空的一层薄纸,被人轻轻一捅就能戳破,容沨对我恨之入骨,我不得不防她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祖母父亲怪我,可知我也是无法了!”
容老夫人看容涟理直气壮,倒叫人啼笑皆非,缓缓道:“那你偷了那么多年的嫡女身份,抢走四丫头她母亲对女儿的关怀,又该怎么来算呢?”
容涟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