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就被秦北渊制住,顾南衣倒也没太过惊慌。
——梦里的秦北渊能对已经死过一次的她再做什么?
于是她没说话,就看着秦北渊沉默片刻后开始捏她的脉搏。
当然是不会有脉搏,手腕也没有温度。
不温热,也不是冰冷,那触手的感觉难以形容,不像是抓住了一只手,而是只有一片虚无。
秦北渊又去碰顾南衣的颈侧,那里也没有跳动。
秦北渊的动作顿了顿。
——这梦里的秦北渊倒是挺真实,顾南衣所能想到他的反应也不过就是这一套了。
“你不是看着我死了吗?”顾南衣玩味地问梦里的秦北渊,“怎么,怕我死而复生?”
秦北渊抬头看了顾南衣一眼,手顺着脖颈往下伸,又在她心口停留了一会儿。
没有心跳。
他眼前的这一团,仿佛从头到尾都是幻影。
“你认得我是谁?”秦北渊低声问。
“烧成灰都认得你秦北渊。”
“很好。”秦北渊将顾南衣的衣领理整齐,放开她被他单手扣住的双腕,将她放下的双手仔细地从尾指到拇指、再到另一只手的尾指细细抚摸了一遍。
——说是抚摸,其实更像是检查。
顾南衣指上有几处伤疤,是某年遇刺、情急时徒手抓住刺客匕首后受伤留下的,很好认。
秦北渊将疤痕检查完了,仍然没放开手。
“今天想做什么?”他复又问了最开始的问题。
“没你在眼前晃就行了。”顾南衣漫不经心地说。
秦北渊笑了一下。
顾南衣:“……”她和秦北渊认识这么多年,见他笑却真的是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的。
这人好似天生就没有笑这功能,哪怕只是礼节性地动动嘴角,对秦北渊来说也很费力。
大约是人都死了,顾南衣看秦北渊时便也客观不少。
秦北渊笑起来是很能镇住人的。
秦朗生母就是这么被他一眼勾得魂都没了、抛弃自己的一切、哪怕算计也要得到这人了的。
“如果殿下真这么想,就不会每年只来见我了。”秦北渊说,“哪怕你就在这里同我说话,也没人见得到你。你不去皇宫看望陛下,只出现在我的府中……殿下当明白这是为什么。”
“大抵这世上我最想带走的人是你。”顾南衣随口答道。
她还活着时,同秦北渊可是互相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
只可惜她怪病缠身,才不得不比秦北渊早饮恨一步。
可这句话刚说完,顾南衣见到秦北渊又笑了。
他垂首将她揽入怀中,低沉喑哑地道,“那殿下这就带我走吧。”
顾南衣:“……?”
她被秦北渊的行为举止吓了一跳,倏地从梦中醒了过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秦朗正好端着清凉的甜汤出来,见顾南衣的模样一皱眉,“冷?”
顾南衣若有所思地摇头,抚了抚手臂又蹙眉,她不悦地道,“做了个讨厌的梦,梦见了讨厌的人,他说了讨厌的话。”
*
薛振心神不宁。
这是昭阳的生辰,他知道。
每到这日秦北渊总是请休,不省人事地睡上一整日,说是梦中能见到只有他一人能看见的昭阳幻影,哪怕对方当他是空气,秦北渊也能自得其乐地看一整天,过了子时再合眼,这薛振也知道。
薛振每每这日等到了天黑才会去宰相府和秦北渊喝上几盅,但他从未见过昭阳的影子。
可昭阳走后她的这第三个诞辰,薛振却从早上起身开始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似他弄丢了什么东西。
但堂堂整个皇宫、整个庆朝都是他的,他能弄丢什么?
最多就是将东西忘在了别的什么地方,派人找找便能寻着了。
可薛振连自己丢了的是什么都想不出来,那种空落落却连伸手抓根救命稻草的失落感叫年轻的皇帝一早上都心神不宁。
但他已是个学会了按捺自己脾性的皇帝,到底是兢兢业业处理完了政务,才在午后找出了昭阳的画像端详。
“朕要多久才能追上你?”薛振轻声问画中人。
小时他被昭阳照顾抚养长大,对她仰望憧憬不已,每日只想着快些长大、好成为她的助力。
等到了少年时,昭阳几乎是庆朝的另一个皇帝、人心之所向,做梦也想当驸马的青年才俊是数也数不清。
她已是一个国家的顶梁柱、定海针,受的是万人敬仰。
薛振哪怕顶着皇帝的名号,也比不上半个昭阳。
他开始原因不明地焦躁,时不时地同昭阳发生争吵,更开始倚重秦北渊。
这矛盾愈来愈激烈后,薛振一碗毒汤喂给了昭阳。
秦北渊断言薛振以后一定会后悔,可薛振他顶住了。
因为后悔无济于事,反倒显得三年多前的自己优柔寡断、蠢得无可救药。
这不是昭阳教导他时希望他长成的人。
大太监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小声请示道,“陛下,太后问您今儿还是去秦相府中?若是得空,是否去她宫中用了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