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冷气、消毒水、一点点风中传来的血腥味和其他某种蛋白质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糅杂成了某种有些熟烂的甜腥香气。
陆言礼早就熟悉了这股味道,他和同事告别后,见同事走远了还转过头冲自己笑的正脸,朝他挥挥手,而后进入了最末一班地铁。
他戴上兜帽和口罩,踏进地铁车厢门,脚下正好踩中一只要往门内挤的苍白手掌,有点软烂的质感。他脚步不停,把那东西往门外反方向一踢,正好踢到了对面锈迹斑斑的广告牌上。
广告牌上温柔微笑的女明星唇角一点点拉大,慢慢咧到了耳朵根,微笑的双眼里,眼珠子开始往下移,盯住了那只掉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掌。
嘴巴张大,伸出一条又细又长的鲜红舌头,手掌抖动着要离开,依旧被巨大嘴唇中伸出的舌头缠住,拉进去,白色尖牙合上,两腮一鼓一鼓。
咀嚼声响起。
明明那只手软绵无骨,陆言礼却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咯吱声。
过了一会儿,广告牌上的女人露出餍足的笑容,嘴唇鲜红。
陆言礼没有和那双眼睛对视上,他知道,广告牌上的女人一定盯着自己不放,所以他低着头,自顾自玩手机。
门关上,地铁车厢晃了晃,开始往前进。
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不知什么时候,漂亮女明星出现在地铁的每一扇窗户,盯着陆言礼微笑。
陆言礼专注地玩着手机,两耳不闻窗外事。
地铁灯光昏黄,掺杂着不详的暗红,手机屏幕反射出窗户上女明星越扬越高的嘴角,还有慢慢伸出的长舌。
似乎能听见如蛇爬行的“嘶嘶”声,她虽然在笑,眸光却冰冷。
车厢暗了一瞬,下一秒,灯光大亮。
他鼻尖动了动。
来了。
车厢里一直弥漫的那股味道消失了,变得清新又干净。
再抬头看,车厢内所有的锈迹、血痕消失不见,窗明几净,乘客虽少,却也安安分分或坐或站着,电子女音播放着到站点。空调冷气驱散了夏夜最后的余温,甚至有些沁凉。
安静、祥和,正如陆言礼记忆深处会想到的正常的世
界一般,他不必再小心翼翼。
然而,陆言礼知道,这反而正是自己必须警惕的开始。
当诡异的世界开始伪装成正常,那一定是它将獠牙隐藏起来,然后,将自己的恶意播撒到……无处不在。
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是哪些人呢?
下一个站点,上来一群人。
这群人很明显相互认识,看上去却毫无共同点,男女老少皆有,身份年龄各不相同,上车后压低了声音小声交谈。陆言礼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玩手机,其他乘客同样好奇地打量一眼,因此,他这行为完全称不上异常。
但那群人显然并非对他毫无兴趣。
陆言礼正低头,手机屏幕上突然多了一道阴影。
是人群中的一个女性,约摸二十出头,笑容温和,亲和力十足,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搭话:“先生,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
个别乘客投来艳羡的目光。
这什么情况?戴着口罩帽子也能被美女搭讪?
年轻女性脸上还带点儿羞涩,垂着头,语气轻柔温和,话语却并非其他路人所想的那般暧昧,她低声说:“我猜,您最近一定遇到了一些诡异事件吧?”
男人这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她身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语言里充满了警惕:“你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他心中喟叹一声:总算来了。
“先生,不用怕,因为我们也是同一类人。”年轻女子带着微笑,“我们也遇到了那些……”她凑近了些,声音更加低柔,不知说了些什么,男人反应很大,呼吸瞬间急促,女子几乎能听到对方一下子急促起来的心跳。
“我,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陆言礼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清清嗓子,“我是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总归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如试一试?”女子冲他笑一笑,“难道你愿意坐以待毙?”
陆言礼下意识摇摇头,女子笑容更大:“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见最擅长交际的队友三两下获得了NPC的信任,人群中一个微胖的男人冲她比个大拇指,龇牙。
大家慢慢凑过来,聚集到陆言礼身边。
“
你们就是……她说的同伴?”陆言礼道,说罢有点懊恼地皱眉,似乎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女子的名字。
女子适时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黎芳菀。”
其他人同样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自称是和陆言礼一样,深受“诡异”所害,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惧中,因此,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团体,试图寻找拯救自我的方法,并探寻世界真相。
陆言礼观察到,他们这一团体都有意无意听从当中一个年轻高瘦的男人,听他刚才的自我介绍,名叫贺楼,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但看他一身冷峻气质,和旁人对他信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