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宛如一道惊雷,震的所有人醍醐灌顶,比任何时候都明白燕来那句“她以前是乞丐,也是以前。”是什么意思。
王姑姑终于意识到主子三岁也是主子,奴才八十也是奴才。
可惜晚了。
半夏带人把王姑姑的东西搬出来,其他的人也把唯王姑姑马首是瞻的几个婆子的东西抱出来。
几人的脸色苍白,瞬间老了十岁不止。可看在豆蔻眼中,只觉得可怜更可恶。
王妃的脾气秉性若不是这般刚烈,还不被她们给欺负死。
“王姑姑,请吧。”豆蔻没劳烦她主子开口,走到王姑姑面前做个出去的手势。
有人看到王姑姑的身体摇摇欲坠,心生不忍,小声说道,“王妃,天不早了。”
“所以你是想陪她一起走,路上做个伴儿?”燕来问。
说话之人噤若寒蝉。
“城中多的是酒肆客栈。”燕来撩起眼皮瞥一眼王姑姑,“我可没没收她的银钱。在宫里那么多年,不说去城外买田置地,就是去东市安家开店,于她也不是难事。”说完扭身回后院。
豆蔻立即跟上。然而,胳膊再次被拽住。
“爹!”豆蔻眉头紧锁,怎么每次都是他。
梁州:“我只问一句,今日之事若传到皇后耳——”
“天塌了有皇上顶着呢。”
梁州没了言语。
豆蔻掰开他的手,“您还没老,今日怎反倒糊涂起来?”
“我一时没想这么多。”梁州尴尬道。
豆蔻翻个白眼,“您老可长点心吧。今日不是我,你就跟王姑姑作伴儿去了。赶紧把主子吩咐的事办好,我去里面请罪。”
燕来披上斗篷,拿着手炉从寝室出来,看到豆蔻直挺挺跪在门外,险些气笑,“这是做什么?”
“请罪。”豆蔻耷拉着脑袋说。
燕来绕过她,“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王妃。”豆蔻磕个响头,爬起来就说,“桃儿、杏儿、梨儿、枝儿的东西都已搬去奴婢屋,不过还没收拾,奴婢去教她们怎么收拾?”
燕来下意识看西跨院,但因有腊梅遮挡,什么都没看到,“她们四个都住你屋,住得下?半夏那屋里都有谁,让梨儿和枝儿去她那边。”
“半夏姐姐那儿也只有她一个。奴婢等一下就同她讲。主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豆蔻问。
燕来见她称呼变了,又想笑,这个鬼丫头,看着十五六岁,为人处世比二十五六岁的还老练圆滑,不愧是平王唯二的一等丫鬟之一。
“宫里那些规矩,我娘一概不懂,也就没教过她们。我不知进退,皇后顶多数落我一顿。你们和她们就不一样了。”燕来提醒她。
豆蔻:“王姑姑说过。”
“她?”燕来意外,“看来她眼里只有一个主子。”
豆蔻笑道,“不是的。她是认为主子年少,吃的米没她吃的盐多,才会屡屡冒犯主子。”
“行了,她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忙你的去。我去堂屋歇一会儿。”
豆蔻福了福身,“奴婢告退。”随即去西跨院,和半夏以及燕来的四个小丫头把房间收拾好,天色也暗下来。
豆蔻便过来请示,“主子,晚上有没有什么特意想吃的?”
“煮点粥,随便做两个菜,我没胃口。”燕来前世晚上很少吃东西。即便吃也不碰碳水。因为上镜胖十斤,而他又三十多了,新陈代谢慢,稍有懈怠出现在镜头里就会变得油腻不堪。
然而此时的燕来没胃口,并不是习惯所致。是因早午两顿让他明白,平王府的厨子厨艺很一般。或者说只擅长汤、粥和烤肉。炒菜,是一点也不行。
燕来总感觉炒菜难吃,是因厨子不会用铁锅。不过他没敢问豆蔻铁锅何时出现的。一来没必要,二来豆蔻会认为宁阳县穷的连铁锅都没有。
正月里日头短,燕来用过晚膳天已漆黑。没什么娱乐,燕来习惯了不到深夜不睡,可他如今才十六,正长身体,不得不早睡,偏偏又睡不着,干脆去平王书房里找一叠书,挑着油灯看书。
燕来不习惯人守夜,见当值的小丫头抱着被褥往窗边的四足着地的榻而去,便命其回自己屋。
豆蔻正要关门,看到小丫鬟东边回来,连忙迎上去,“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
豆蔻:“你怎么不在王妃那儿?”
“王妃让我回来的。大概是嫌我打扰她看书。”小丫鬟把她的猜测说出来。
豆蔻以为她没听清楚,“王妃在干什么?”
“看书啊。”小丫鬟说出来,往四周看一眼,见没什么人,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就压低声音说,“豆蔻姐姐,我觉得王妃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
豆蔻确定她没听错,又不好让小丫头看出她怀疑她们的女主人不学无术,就故作深沉,“没听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小丫鬟下意识摇头,突然想起豆蔻今日做派,好生佩服,“豆蔻姐姐你真厉害。”
“那当然。”豆蔻心里美了,面上不显,“你去睡吧。我烧点水给王妃送过去。”
小丫头应一声,就往她自个房里跑。
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