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玄烨而言, 昭妃他是打小就认识的, 打从他继承大统之后, 太皇太后就已经在帮他物色皇后了,那个时候他年纪小,隐隐还是知道几分的。
可他从小就是把昭妃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的,而后昭妃进了宫,他对昭妃有愧疚,有看重,却唯独没有爱情。
景仁宫上下的宫人得了这话是喜不能自禁, 若是昭妃娘娘醒来,知道皇上如此用心, 定会高兴的。
玄烨在景仁宫略喝了几口茶便走了。
如今已近腊月, 人站在外头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冷的浑身发麻, 玄烨却是没乘坐步撵和暖轿,一个人走出了景仁宫。
他心里有些乱。
今日朝堂上的那些话,听听便是了, 那些人到底是喜还是忧,他比谁都清楚, 别的不说,就说说索额图吧, 他是赫舍里皇后的亲叔叔,今日早朝的时候是悲怆万分,只怕今儿回去了就要温酒庆祝。
还有明珠,惠常在的堂叔, 今日叫的是最响的一个人,哭的是眼睛红红的,可心里只怕是偷着乐了……
他向来最忌讳结党营私,可偏偏朝中此事不能杜绝。
梁九功跟在他身后,急的像什么似的,若是玄烨有个三长两短,他就难辞其咎,偏偏他又最清楚玄烨的心思,知道他这个时候心里不痛快,只能小心翼翼开口道:“皇上,外头天儿冷,不如奴才差人抬了暖轿过来?”
“不必了。”玄烨的声音是淡淡的。
梁九功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又道:“那不如您去宜常在那边坐坐?昨晚上皇上您走的突然……”
玄烨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漠,“不必了,梁九功,朕看你如今主意是愈发大了,连朕的主意都能拿了?”
他并非不愿意看宜宁,实际上他现在很想去找宜宁说说话,唯有在翊坤宫,他才能畅所欲言,才能心里舒坦。
可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后宫了,众人一直都觉得宜宁圣宠优渥,若是这个时候再去看姨娘……岂不是把她推于万丈深渊吗?
都说伴君如伴虎,梁九功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完全揣测出玄烨的心思来,只能道一句“奴才该死”后,便亦步亦趋跟在玄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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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宜宁却陪在赫舍里皇后身边,赫舍里皇后身子如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是脸色依旧不好,孙院判来瞧了一次又一次,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来来去去都是那句话——皇后娘娘要保重凤体,多休息,莫要过于操劳。
这种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得很。
如今年年关将近,就算是太皇太后体恤,派出了苏麻喇嬷嬷帮衬着,可偌大的后宫,大事小事得都要问过赫舍里皇后才是。
赫舍里皇后如今不仅要接受众位妃嫔的请安,更是要忙于琐事,这不,就连宜宁来找她,也只能陪在她身边,找个空当和她说说话而已。
赫舍里皇后皱眉看着手中的册子,道:“……太皇太后知道战事吃紧,想要缩减慈宁宫的开销,这事儿是她老人家和本宫说过的,可今年慈宁宫的皮料与去年比,缩减了一半,这事儿怎么能成?太皇太后也好,太后娘娘也好,年纪都大了,可不能在这上头亏欠了她们!”
“还有,本宫不是说了各宫要缩减开支吗?怎么十一月这才过半,安嫔那里已经去内务府领了三次银霜炭了?”
……
后宫中的妃嫔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说是缩减开支,可能做的没有几人。
她一件事一件事交代下去,宜宁则在一旁剥杏仁吃,坤宁宫的杏仁是用奶腌过之后再烤的,很香,她吃了一个时辰都不腻。
等着赫舍里皇后的事情终于忙完了,喝口燕窝歇一歇的时候,瞧见她,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就像是个小馋猫似的,这杏仁本宫吃几颗便觉得腻得慌,你倒是厉害,一口气能吃这么多,怪不得皇上在本宫跟前夸你胃口好了。”
这夸赞,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自玄烨知晓她怀有身孕之后,也来过两次,不过是喝了两盅茶便走了,至于闲话家常,那更是没有的事儿。
宜宁笑着道:“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嫔妾来了一趟,自然是要多吃点……对了,娘娘最近身子瞧着好像好了些,脸色比前两日好看了不少,孙院判有日日过来请脉吧?他怎么说?”
“你啊,担心的比太皇太后都多。”赫舍里皇后笑着道:“本宫身子一向弱,就算是比之前强了些,也强不了多少……孙院判也没有日日过来,如今太后娘娘染上了风寒,孙院判去慈宁宫的次数倒是多些。”
“怎么了?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她记得清楚,宜宁从前是从不过问这么多的。
宜宁有些踟蹰。
昨晚上玄烨走了之后,向来好眠的她是半宿没睡着,一来是因为玄烨走了,她如今对玄烨的态度也就仅限于玄烨能够多来翊坤宫坐坐,下头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玄烨来的次数多了,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可若说侍寝……她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昨晚上就像是她准备好久,马上就要开始了,人走了……敢情她给自己做的思想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