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这一个多月,对一众考生来说可以算是痛并快乐着。
有了回城的希望当然是好事,可这放下了多年的书本,想要重新拿起来,个中痛苦唯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时间此时仿佛被装了加速器,一转眼便到了指定的高考时间,许多人还没来得及将课本教材彻底消化一遍,便稀里糊涂上了考场,考完以后又稀里糊涂地走出考场,这场时隔十年之久、牵动无数人心神的高考,便这般落下了帷幕。
考后众生相暂且不提,季家和姜家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如果不是村里人时常问起,一点儿都看不出他们两家有过考生。
季奶奶和姜老大作为疼孩子的家长,舍不得给几个孩子增添压力,便索性不多问,连队上那些亲朋邻居的问询都一并挡了去,倒是让季曼他们意外得了几分清闲。
准确说,真正觉得清闲的只有季曼自己。
姜成磊向来是个心思重的,再加上这是恢复高考的头一年,没有前例可循,不知道会不会在录取时卡成分,他心中的担忧纷扰可想而知。
“目前”根正苗红的颜妙妙心里也揣着不少事。
虽然她娘家父母那边前几年就已经早早平反恢复职位了,就算是没平反那会儿,当初跟季明伟结婚时部队审查那关也过了,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自觉考得也不差,但不到通知书下来那一刻,她总归是没法彻底放心的。
而且,就算考上了,麻烦事也多着呢!且不说到时候家里到底怎么安排,光是队上的造纸厂交给谁来挑大梁,就够她头疼一阵的了——指望潘家兄妹肯定不行,最好得从本地人里头选。
潘家兄妹想考上大学的心比她急切多了,考试前复习时恨不得通宵达旦,考试以后也没闲着,第一时间估完分以后,相当实际地填了老家市里的大专,还是上头明确说了会因为缺人而扩招的师范和医学专业,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俩应该是回城有望了。
造纸厂毕竟是大队集体的产业,稳定赚钱才是队员们期望的状态,管理层频繁变动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段时间颜妙妙就一直在和潘家兄妹俩私下讨论厂里的人谁能挑大梁,又挑了几个人选以待观察,忙碌程度丝毫不亚于考试前。
冬日天冷,山上的野兽也不怎么出来了,季曼和姜成磊的“小生意”因为高考断了数月,考后又逢上这大冷天,她心中蠢蠢欲动的上山心思不得不缩了回去。
“好无聊啊……”她一边烤火一边往炉灰里埋了两根细长的小红薯,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忍不住仰天长啸。
“还是咱家成武好,一天到晚就知道傻呵呵笑,既没有烦心事,也不觉得无聊……”被奶奶拘在家待了好几天的季曼现在连以前最喜欢的小侄儿都开始看不惯了,满脸哀怨地嘟囔道。
季奶奶将箩筐里的乱麻往孙女怀里一塞,挡住了她跃跃欲试想要往重孙子的小肉脸蛋上招呼的手:“闲着没事干就帮我整理麻线,绕成团,省得放筐子里翻来翻去给绕打结了,少在这招惹你侄子,闹哭了你又不哄。”
不是老太太有了新人忘旧人,实在是这个“旧人”不太靠谱。
捏小成武的脸蛋、rua他的头发……逗弄得孩子哇哇哭然后把他往老太太或颜妙妙怀里一塞就跑这种事,季曼可不止干过一次。
有这样的前科在,季奶奶不防着她才怪呢!
今儿孙媳妇不在,老太太可不想哄哭唧唧的小娃娃。
被奶奶这么直接一说,季曼悻悻笑道:“我又不是故意不哄……你确定我去哄的话,小家伙不会越哭越厉害?”
别看小侄子年纪小,他记仇着呢!
先逗哭紧接着就能被“坏姑姑”哄笑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不哭得更厉害就不错了。
“明明哥哥和嫂子都不是爱哭的人,偏偏生出了个哭娃娃,要是个女孩子还好,最多被人说一句娇气包,男娃娃这样就不太像样……”像是还嫌奶奶和小侄子不够生气一般,季曼还实力嫌弃了小侄子一波,拉足了十成十的仇恨值。
两岁出头的小成武机灵得很,闻言立即挥舞着他的小拳头嚷嚷道:“姑姑坏!成武不哭!”
见小家伙胆敢跟自己叫板,季曼更来劲了,一脸搞怪地吐舌做鬼脸:“略略略!明明成武就是个哭娃娃、小哭包!”
“不是!不是!”
“就是!就是!”
眼看着年纪差了十几岁的姑侄俩争执得不亦乐乎,季奶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成武,别跟你姑搅和,她太幼稚了,咱们成武是大孩子了,不跟姑姑一般见识。”
这么多年下来,在不带亲人滤镜的情况下,老太太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家孙女撩闲的时候有多欠了。
这种情况下,与其出言制止曼曼,不如先把重孙给安抚下来——小成武可比孙女好说话给面多了。
果然,老太太此话一出,方才还气得小脸通红的小家伙顿时变了样,小下巴骄傲一抬,昂首挺胸,大声道:“好,成武乖!大孩子!”
被奶奶和不到三岁的小侄子联合围剿,季曼眼中笑意不减,面上却装作气呼呼的样子,雪腮微鼓:“奶奶你就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