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伟和于大成都离开以后,这片树荫底下就只有季曼和面无表情的姜成磊两个孩子了。
季曼坐在自己带来的小马扎上,双手托腮,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突然说道:“你刚刚扔得好准呀!于小凤都被你砸懵了。”
能不懵嘛!背后突然有人偷袭,还正中后脑勺,疼都能疼懵。
姜成磊靠着树坐下,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除了在于大成面前,他向来都是沉默的。
或者说,就算是在于大成面前,他也不怎么说话。
或许正是因此,在山下都待了半个月有余了,他说起话来仍旧是不太流畅的。
这么大的孩子了,说话还磕磕巴巴的,旁人自然会碎嘴,诸如“野孩子就是野孩子”“跟狼待久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之类的闲话,在于大成不在的时候,他听了不少。
尽管他对那些弱鸡并不在意,但是,他们的话到底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使得他愈发沉默寡言。
换做别人,说话得不到回应的话,肯定会觉得尴尬,从而放弃话题或者换个人聊。
偏偏季曼是个不知道尴尬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要是我有你这么好的准头就好了。”
姜成磊仍旧不发一言,心道:呵,你一个傻丫头要那么好的准头有啥用!
“我力气大,要是能砸得准,就不用怕砸错地方了。”她鼓着腮帮子,捏着小拳头,一副曲起胳膊显摆自己的力气的样子,既得意又郁闷地说道,“要不是怕砸错地方,我早就自己扔东西砸骂人的大坏蛋了。”
万一砸到人家的脑袋了,以她的力气,放开了砸的话,就算用的是小土坷垃,应该也能砸破于小凤的头。
“万一砸破她的头,我家没有钱赔,而且头破了好疼的,她虽然坏了点,但是……还是不要了。”
姜成磊无语地睨了她一眼,这小傻子哪来的自信?就她那细胳膊细腿,还想砸破人家的头?这个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好嘛!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的季曼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眼珠乱转了一通,突然眼神一亮:“磊子哥,你可以教我怎么砸准么?我想学!”
学会了
瞄准,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欺负回去啦!尤其是建强哥以前没少冲她扔石头土块,要是她能砸准的话,以后就可以砸回去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眼神越发亮了,满脸都写着“期待”二字。
姜成磊的第一反应是:你想学关我什么事?
眼角余光瞥见她满脸的期待之后,他才艰难地抑制住了翻白眼的**,僵着脸摇了摇头:“不,教。”
季曼立马就嘟起了嘴,语气低落地说道:“真的不教啊……那好吧。”
不教就不教,大不了她以后随身带根棍子,用棍子打人对准头的要求总没那么高了吧!再不济,她还能学着他刚才打于小凤的样子,用柳条或者其他树枝。
乡下地界,随地取材还是方便的。
虽然石头和土块更随地可见,但是树枝柳条也没差到哪去。季曼面上不显,偷偷盘算道。
见她沉默不语,姜成磊忍不住偷偷觑了她一眼,心里不由得有点小慌乱:……这就生气了?
“你……”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双唇翕动,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准备开口道。
没等他说出来,不远处的季奶奶便高声喊道:“曼曼,回家了。”
跟大房分开吃饭以后,每逢饭点,季奶奶便会提前回去做饭,今天也不例外。
姜成磊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便被季奶奶的声音给掩盖住了。
季曼先是应了季奶奶一声,才疑惑地问他:“你刚刚是不是说什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摇头。
季曼信以为真,以为是自己刚才出现幻觉了,轻轻晃了晃脑袋:“那我走了哦!”
姜成磊点了点头。
“不行,你跟我一起走,不然等下你又偷偷跑了,大成叔说了要让我看着你的。”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坚决地说道。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这尚还短暂的一生中,三岁以前的记忆温暖而模糊,三岁至今,五年的时间里,他从未感受过这样柔软温和的触感。
养了他一段时间的母狼毛皮并不鲜亮,身上的触感也是有些粗糙的;下山后接触最多的于大成也是个糙汉子,无论是之前的部队生涯还是现在的农村生活,都决定了他的手不可能柔软。
至于其他人,姜成磊压根不
乐意让人碰,稍微靠近一些他就开始龇牙,看着怪吓人的,那些人心里也怵得慌,自然不会强行靠近。
这次之所以被季曼轻易捏住了手腕,不过是因为他对季曼并不设防再加上一时恍神罢了。
季曼对他的僵硬一无所察,嘴里仍旧自顾自地嘟囔道:“哥哥说了,说到的事情就要做到,这样才是乖孩子,曼曼最乖了,不能让你跑掉。”
姜成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抑制住了自己想反手攻击的本能。
罢了,还是那句话,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五岁小女孩,他要是真的反手攻击或者挣脱,万一伤着了她,她又开始哭怎么办?
思及之前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