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戎的王帐之中, 赫连耀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但落在信纸上的目光却似乎透过这纸张看出去了很远。
与其说是读信, 更像又在出神。
负责伺候他的亲卫走进来, 见状不由暗暗叹气, 低声道:“大君?大君?”
不知内情的人看见大君这副模样,说不定会认为他手里那封信是哪位心爱的姑娘写来的情信, 其实并非如此, 这只是郢国使者前几日令人送来的普通文书而已。
郢国使者诈死之后神隐多日, 重新出现时便派人送来了这封文书,并且上面的语气还不太客气,几乎是在质问南戎是否毁约, 暗中又是不是与西羌有所联系, 这才派人袭击郢国使团。
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们把赫连英都摆了一道,利用他诈死脱身,还让赫连英都反过来折损了不少部下。
但就是这么一张让人看了不太高兴的东西, 大君收到之后却日日研读,白天揣在怀里, 夜晚放在枕边, 简直打算把这封信看朵花出来。
他连着叫了两声, 赫连耀才有了反应,猛然惊觉道:“何事?”
亲卫道:“这些日子,您一直让属下盯着几位王爷的动向。属下得到回报,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忽韩王藏在阿达河谷里的兵不见了。”
“赫连英都, 他终于忍不住了!”
赫连耀目光一冷, 站起身来道:“很好, 我们即刻出发,我早就想收拾他了!今天输赢成败,势必要见个分晓。”
他再次把手中那封骂他的信小心翼翼折好,藏进了怀里。
亲卫欲言又止,弯腰道:“……是。”
南戎四面俱是荒漠草原,只有越是深入国都,水源渐渐丰足,才可以逐渐见到路旁的河流树木,以及零星的帐篷与牧民。
郢国的队伍走了大半天,也已经人困马乏,正要停下来休息,前面突然冲出来一群西羌士兵,将他们围在中间。
郢国这头都已经得了曲长负的嘱咐,见状并不是十分惊慌,也没有急着反抗,静立观察。
小伍就要上前,被曲长负抬起马鞭拦了一下。
“你头发还没长出来,不利于扬我国威,让小端去罢。”曲长负道,“记得回来戴个帽子。”
小伍:“……”
让剃头的也是你,嫌弃人的也是你。
小端纵马上前,高声道:“朋友!我们乃是从郢国远道而来的使臣,现有国书在此,请问你们是前来迎接的吗?”
他将国书掏出来,打开之后,拿在自己手里,向着这些人展示。
对方只草草扫了一眼,便说道:“伪造的国书也敢拿出来糊弄人吗?你们这帮人形迹可疑,动机不明,私自前来我南戎一定不安好心。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抓起来,交由大君处置!”
曲长负道:“哦,听你们的口气,是大君命令你们前来的吗?”
“正是!”
曲长负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赫连耀没撑过几天,南戎大君就又换人了,我竟没收到消息。旁边藏着的是赫连素达还是赫连英都?咱们也算是旧识了,何妨出来一见呢?”
他一眼便看穿了这些人的伪装,赫连英都原本没想露面,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出来了。
曲长负道:“原来是忽韩王。上回你没有亲自前来,我还很遗憾呢,今日可算是久见了。”
他之前令人放出消息,主动透露行迹,赫连英都果然上当了,想要派人来活捉曲长负,结果反倒被曲长负借机利用,诈死脱身。
明明是他吃了亏,这事闹大之后还反复被诘责盘问,简直让赫连英都郁卒无比。
所以这回他亲自前来,也设下了更加周密完备的计谋,为了回报曲长负之前的算计,更为了成就大事。
“曲大人,你可真是聪明,可惜聪明的太过外露。”
赫连英都道:“咱们之间无冤无仇,原本我甚至没想此时露面见你,但你不妨想一想,你一口叫破了我的身份,我还能容许你活着离开吗?”
曲长负微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以我的聪明,若是没有后手,敢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吗?”
这个反问让赫连英都稍稍一怔。
曲长负笑了一声:“我要走了,敢追的话,不妨一试。”
说话间,他已经看清了这个包围圈中间的一个破绽,当下扬鞭策马,率先向那边撞了过去,竟是毫无畏惧。
其余的人连忙随之跟上。
南戎的士兵请示:“王爷,您看这……”
赫连英都手下的人上回中了曲长负的埋伏和兵阵,才会输于二百人之手,但这次赫连英都已经充分留有后手,不怕算计了。
当下赫连英都哼了一声:“故弄玄虚,给我追上去!”
他们一路追击,并不强攻,只是不动声色堵截着郢国人的逃亡路线。
看包抄的方向,对方应是将郢国的军队向着南戎一处有名的“天葬林”当中驱逐。
这处林子,曲长负早就有所耳闻,正是因为里面环境凶险,时常有猛兽出没而得名,大多数人一旦进入林子,都会有去无回。
正因如此才不合常理,若是赫连英都真的想